两人浑身湿透,跑到崇文门外大街上随便找了个客栈换上了干燥的衣物。
张春明站在客栈房间的纸窗边盯着外边的暴雨,忽然开口问道。
“师弟,你做这一切其实只是为了行你那古怪的医术对吧?”
秦墨正靠在椅子上休息,闻言转头,看着张春明背对着自己,衣物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是。”
没有任何掩饰,秦墨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秦墨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张春明转身,眼神有些复杂的望着眼前这个已经卸了伪装的年轻人。
没有银边锦袍加身,却仍能看出其举止不凡。
如此腰身挺拔的男儿,又有功名在身,无论走到哪里都不缺荣华富贵,为何要做这等危险又见不得光的事情?
“想不通?”秦墨闭着眼睛懒洋洋的问道。
他的声音很好听,带着独特的穿透力,正常说话让人觉得温暖而蛊惑,像是泡在汤池子里似的很舒服。
“嗯,想不通。”张春明如实答道。
“刚才那户人家,五城兵马司不管,道录司管不着、坊铺不敢管,最后那家人又会怎么样?”秦墨问道。
“锦衣卫或许会管。”张春明说道。
“那也是等那几人做大了之后,算得上功劳一件才归锦衣卫管,民不举官不纠。”秦墨说道,“死了以后,说什么都么有意义了。”
“京城很乱,又那么大,我们是管不过来的。”张春明很想提醒秦墨,我们连个正经身份都没有。
一个假大夫,一个假道士。
少年郎有本事,侠义心肠他理解。但好言常道,常在青楼逛,哪有不失身。
“我没想要管那么多,只限于今天那一件而已。”秦墨说道,“恶是杀不完的,但是剑开刃都是要见血的。”
“今日一事后,我们也算是有了名号。至于那些京城里的邪魔歪道,暂时就不要招惹了。”
张春明闻言有些错愕,他本来还想劝劝,谁知道秦墨比他还清醒。
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知晓秦墨不再干如此危险的事了,他心中就算有再多疑问,也不由松了一口气。
“你是正一教弟子,我是你师弟双全手吕梁。”秦墨接着说道,“打掉了无厄,我们就算立住了脚跟。”
“我们的名气已经打响,以后会随着行医越来越大。我做这一切只是为了方便行医,不是替天行道的侠客,若是再和其他歪魔邪道纠缠在一起,就是舍本逐末了。”
“师弟,我不太明白,为什么非的是我?”张春明眉头越皱越深。“为什么非要蹚浑水呢?若是想行医的话,带个有医籍的人行医便岂不是更方便?”
深呼了一口气,秦墨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负手走到了张春明身,眺望着窗外的暴雨开口道。
“这京城里名不副其实的有四样东西,翰林院文章,武库司刀枪,光禄寺茶汤,太医院药方。”
“行医,不过是无医可行。”秦墨苦笑道,“我第一次行医是在南直隶,那时候我救活了一个将死之人。”
“可后来,我被那人与那自称名医的老家伙们告上了官府。进了班房,差点被人生生打死。”
“行医?”秦墨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眼眶发红,“这天下不过是一件爬满虱子的华美袍子,藏污纳垢。”
“行医?何处行医?我度世人性命,何人来度我?”
张春明本就是良善之辈,只是为人有些油滑,但骨子里还是一个有道义的人,果真被秦墨精湛的演技感染了。
“师弟是想借道行医?”张春明也是感慨连连,“虽是借道行医的确能让众人接受师弟的医术,也能避开名医的打压陷害。”
秦墨的医术确实与常人不同,这一点张春明是见过的。他曾见着秦墨某一天拿这一个类似于弯曲听管之类的东西听取小棉的心跳。
若非张春明相信秦墨,换做他人做此举动,恐张春明早就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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