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的是信任,还有对自己猜测的确定。”张无锋双手抱起他的杯子,轻轻啜了一口,“我其实真的赌了一把。我很怕马将军他突然就翻脸了,然后把我抓起来斩首。”
“小声点。”一边的李遮水闷闷地发出小声的警告,听得此话,虞梦客和张无锋不约而同地吐了吐舌,齐声道:“好的。”
“但最终我还是赌对啦,我在那天宴席上看到了他不经意显露出的眼神,那么孤高,那么凶戾。他的心一定摸爬滚打了很久。就跟天派的一些人一样。由此我就断定他一定有或者有过想要造反的念头。”张无锋低声道。“而且毕竟他在憩云关可算个土皇帝!”
“嗯,我知道那种眼神。”虞梦客回忆起韩星野,冯快晴等人曾露出的眼神,“很热烈的眼神,在沉默中的热烈。”
“是啊。”张无锋应了一句,旋即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开始沉默起来。
虞梦客一个人对着小火炉,也默默地开始想事。一个人总是需要一些沉默的时间来想想事情,蒋千里也在闲谈中说过昊苍的一句谚语——“人要在不说话的时候想想说话的时候。”人经常能从已经经历过的混沌的事件中找出一些明晰且重要的东西,对于虞梦客这个史官来说,这更是很重要的能力。
其实仔细想想,他真的已经变了很多,没来西部之前他还只是一个只会纸上谈兵的年轻人,以为凭着官牌和平天剑就能摆平天下之事,来到西部之后,他才知道有些事情是怎么也无法改变的,每想起那个名叫叶留清的剑客和那个叫毕巫的年轻人的眼神,总让他有些无力的感觉。
他深深明白了,东部和西部的差距已经不是财富上的差距了,那是一个无法自行消除的天堑。非挣脱申派的控制而不能改变。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他曾经读过他父亲留下来的风物史,那上面记录着开国五十年的民风民情,那时候的人们用“齐愿”互称,前朝暴虐而豪奢,到琰国开国皇帝的时候已经到了“富家犬死有碑,贫者亡父无棺”的地步,于是开国皇帝以申派之人的身份自田亩而起,联合天下贫众,招贤纳士,硬生生打出了一个琰国。这江山来之不易,每位“齐愿”都出力才把这泱泱一国扶持起来,那时候东西部还没有分家,日子过得苦,但人人都觉得幸福。“圣琰”这个称谓,就是那时候叫起来的。
虞梦客常常惊异于那个时代人们的状态,无比的斗志昂扬,可瞧瞧现在,怎么不一样了呢。
哎,虞梦客在心里叹了口气,身边那把平天剑好像也变得冰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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