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天脊河向上回溯,已经慢慢来到了西北地界,一条土路一路蜿蜒着翻山越岭。此刻这条路上有一辆大车缓缓行驶着,三匹高头大马,毛发油亮,很是有一股精神气。
坐在前面拉缰的是一个汉子,他靠着扶栏,头上戴了个破旧的草帽,一支竹笛靠在他的怀里。天下起了些小雨,他看着远方若有若无的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老陈,换我了。”冯快晴从马车里探出头来看他。
“不用,你伤还没好,歇着点吧,我自己待会儿。”陈缨没有看他,只是眨了眨眼。
冯快晴在他身边坐下,看了他一会儿,低声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老韩和遮水也没告诉我老大会来的。”
陈缨把视线转过来看他,道:“我只是在想理由,什么事都得有个理由。”
“只是老大来了这事儿自然得保持秘密才行,太多人知道不好的,没有勾心斗角这方面的问题的。”冯快晴小声地说,从陈缨手中拿过了缰绳。“咱们可不是申派。”
陈缨没有再说话。
秋风瑟瑟,配上这秋雨,便陡然有了一些萧瑟之意。在这马车之中,却还有些温暖。
李长空盘腿坐着,慢慢用手指摩挲着躺在膝上的一把古朴长剑,虞梦客坐在对面看着他,或多或少有点紧张。
凤凰台的事儿完了之后韩星野就走了,他当着郑敌风的面,从冯快晴手里接过了天派古剑,再转身交给了李长空。在场所有当年围剿过他的人都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因为当年他们清清楚楚地听到韩星野被他们夺了剑后说了一句话:
“有朝一日,我会亲手把这把剑拿回来。”
当然,当初他们觉得不可能,所以现在不敢抬头。
韩星野一个人走了,他不太喜欢有人照顾着他疗伤,稍微交代了几句就走了。
所以虞梦客现在越来越感到有些尴尬了,他醒来之后就躺在这驾马车上,发现自己的平天剑静静地躺在对面一个陌生男人的膝上,旁边的李遮水对他笑了一下,他推测这个男人就是李长空,这才微微让他安定下来,这才发现冯快晴在自己旁边打瞌睡。
车上的气氛无比微妙,每个人都在有意或无意地保持沉默,虞梦客很想问问怎么了,也很想把剑拿回来,但迫于沉默的氛围他很识相地闭了嘴。
李长空是在冯快晴和陈缨把虞梦客搬上车的时候发现平天剑的,其实他也不知道怎么,就把那把剑拿起来了。
拿着这把剑,他整整看了三个时辰,从万里晴空看到日落西山,从入手的冰凉看到手心温暖。在这期间,每个人都睡了一觉。
他没有刻意怀旧,也没有想什么恩怨,他竟然只是想仔细看看这把剑,或许只是因为以前有机会看而没来得及好好看吧。
虞梦客在长长的沉默中也看出来一些端倪,他端坐起身子,直直面对着李长空。李遮水在旁边偷笑,因为虞梦客直起身子的时候令她想起吃饱了的小黄鼠狼直起身子表示满意的样子。
“给你。”李长空忽然笑了笑,把平天剑递给虞梦客。虞梦客双手接住,并欠了欠身。
“真是个申派。”李长空继续笑着,又叹了口气。好像又想起来了什么。
“不不,我不是申派。我是个史官,按规矩我是不能有派别的。”虞梦客解释道。
“这一条倒定得很好。”李长空淡淡地笑起来,“遮水已经告诉我了。”
“噢……”虞梦客不知道该接什么了,于是车上又陷入了沉默,虞梦客心想果然申派还是更有人情味儿一点,至少大家聚在一起的时候都会故意找话说,不让大家尴尬。
“好好在宫里不好吗?大老远地跑出来?”李长空问。
“我是出来记录风俗民情的。这算是本职。”虞梦客小心地回答。
“你看了不少书吧。”李长空又问。
“不算太多吧,我比不上那些大学士,不过在史书这一块儿比较熟。”虞梦客答道。
“觉得宫里怎样啊?”李长空以一种长辈的腔调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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