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以海此问,倒让沈佺期一时陷于沉吟。
他捋着花白胡须,久久不语,朱以海心下焦急,又催问道:“云祐,为何不说话?是有何不方便么?”
沈佺期抬起头来,以一种探询的语气,向对朱以海说道:“在下想知道,鲁王殿下,是否还真有为国效力的雄心壮志。”
“哦?这是何话?”
“若殿下只想安稳度日,平静养病,自是可以不理邓凯所言,继续在澎湖呆下去。而若殿下不甘寂寞,想要一展长材,自是离开澎湖,前往滇南投效太子,当是最佳选择。”
沈佺期这番话,两面俱到,却又相当于把皮球又踢回给了朱以海。
朱以海怔怔地看着他,一时间,又是沉默不言。
沈佺期见朱以海不说话,还以为他是不想离去却又羞于启齿,遂出言安慰道:“殿下,若是过惯了此处的生活,倒是不去滇南也罢。毕竟在这养病,又无他事,亦是……”
“不!”朱以海抬起头来,脸上却多了几份决然之色:“吾意已决,此番必去滇南,投效太子殿下!”
他这般决然之语,反让沈佺期为之怔然。
“鲁王殿下……”
“云祐,实话和你说吧,现在吾在这澎湖,虽为养病,却已是形如废人一般,自生病这一个多月来,除了你,以及光禄寺少卿王忠孝外,还有谁肯登门来看吾!在这澎湖之地,吾虽为大明亲王,却似已到了神憎鬼厌的地步!这般伤心之地,又如何还能再呆下去!”
“哼!郑氏诸辈,皆以为吾已是无用之废人,以为吾已再无任何价值,这才刻意远避,不闻不问,以免沾了我这废人的晦气。但吾想告诉他们,吾虽潜邸养病,无所作为,却决不是只会吃喝等死的废人一个!吾必将前往滇南,好好地在太手手下做出一番业绩出来,让这帮势力眼的宵小之辈,刮目相看!”
朱以海越说越激动,他面色潮红,指手画脚,唾沫横飞。而对面的沈佺期,看着面前神情激动的朱以海,仿佛有如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
“这么说,鲁王殿下已想好,要去滇南了么?”
朱以海重重地点了点头。
“对!吾等病好之后,便立即赶赴滇南。不过,云祐,吾对你还有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殿下尽可直言。”
朱以海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本王希望,你也能与我一道,前去滇南,投效太子殿下。”
“这……”
沈佺期心下暗想,原来这位鲁王朱以海,可能心下早已拿定主意,叫自己前来,却是为了反过来劝说自己呢。
就在他犹豫之际,朱以海的声音,反而在他耳边幽幽继续。
“云祐,现在这里的局面,本王是看清楚了。延平郡王与其子郑经,二人因为家中丑事,互相争斗,彼此交恶,这样的内斗不休的状态,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你我在这里,处于这般漩涡之中,不但要担惊受怕,更是只能无所作为地碌碌度日。说起来,本王之所以染病且日渐沉重,还不是被这倒霉透顶的环境给逼的么!”
“而云祐你有这般医才,本该大显身手,救护将士与百姓。然而现在,处于这不知该投效谁的内斗之中,我等又能奚复何为!故依本王之见,你还不如与吾一道,前去滇南往投太子,当是一条更好的出路呢。”
朱以海的劝说,让沈佺期心头波澜涌泛,脸色亦是莫名复杂。
他当然知道,朱以海所言,其实句句皆是实情。他作为一名王爷,在此无所作为,积郁成疾,而自己这个由进士而当的医官,在这般局势,确实亦是憋屈压抑得紧。若他想要有番作为的话,也许亦跟朱以海一样,除了离开此地另往他处,怕是没有任何办法可想。
他犹豫了一下,却又低声道:“鲁王,此事关系重大,在下认为,不若将光禄寺少卿王忠孝也叫过来,与他一道商量一下。毕竟多一个人商谈,也可多一份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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