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兴起之时,一名十五六岁挎着腰刀的少年匆匆跑来,正是南离的亲兵小管队柴火儿。
柴火儿姓柴没大名,小名火娃,当初被家里送到南离这儿,先是帮着刘斓儿烧火做饭,就给他起了大名叫柴薪火,后来又帮着刘斓儿维持学堂秩序,南离看这孩子懂事,就拔做一个小管队,带着十几个孩子给自己跑腿站岗啥地。
但大家还是习惯柴火儿、火娃地叫。
这时他匆匆跑来,手里还小心地捧着一封没有折起的书笺,到南离他们仨的石桌前,也不及行礼,就报:
“老爷,有书来,给你的。”
尺方书笺,墨迹未干,难怪柴火儿小心地捧着,也不敢折,南离接过,轻轻放在石桌上,扫过一眼,便指一下在旁空着的一张石桌道:“笔墨来。”
笔墨被一名少年拿上来,胡乱摆在另张石桌,费密一看柴火儿他们这些少年没轻没重的,哗一下先用水葫芦将砚台倒个满溢,磨个墨又跟舂谷子似的,别再把砚台怼碎了,就摆摆手请他们躲开,自告奋勇为沉吟间等笔墨的赵南离磨墨。
趁这功夫,他好奇地扫了那铺在石桌的尺方纸笺一眼,最右面是一行龙飞凤舞之间着意收敛的行草:
“夜来夏眠知雨霁?草堂豆黍顾君轻。”
哦,这是在问候昨夜睡的好不好,说这里草堂简陋只有豆子黄米怕您瘦了……
然后左面偏下点一行娟秀的楷书小字:
“不食君王千钟粟,惟餐山中两颗梨。”
咦,这可是专摹赵孟頫的赵体小楷,没听说上川南谁爱写这个字?这位不爱吃饭光吃水果,这年头饿殍遍地还要减肥?
然后墨也磨得差不多了,见南离提笔管,蘸氤氲,刷刷行草:
“此州乃竹乡,春笋满山谷。”
写罢嘴角见了笑意,将书笺捧起吹吹,令柴火儿:
“速去!”
柴火儿捧着书笺飞跑,三人于石桌继续饮酒谈说,不片刻,柴火儿飞奔回来,这回手里左右各捧了一张书笺。
南离接过看了,将第一张轻轻放在桌上,费密又斜眼一扫,只见又添了一行娟秀楷书:
“且食勿踟蹰,南风吹作竹。”
南离面现温柔,一笑摇摇头,令道:
“柴火儿,你去把山中新采的笋子送去后堂内院。”
柴火儿飞奔往关帝庙那边去了,南离将另张书笺一看,这回不用费密歪脖斜眼,他主动把书笺向两位才子示意:
“赵某要请二位墨宝啦。”
费密接过一看,这张纸上字可多了,还是那一笔娟秀的赵体小楷,上书:
“泛花邀坐客,代饮引情言。”
“酒香倾坐侧,帆影驻江边。”
“贺诸君高会,以二字为题,敬请高士叠步加字赠句:”
“南,离;”
费密倒吸一口凉气:这里有个未露面的才子啊,这是要出题考我们。
忙将书笺递给了欧阳直,又向南离一抱拳:
“请赵镇帅破题。”
南离也不客气,待欧阳直看毕,接过书笺,来在笔墨已备的另张石桌,铺开纸笺,接了下句:
“星火,铁衣;”
然后将笔递给费密:“燕峰兄,请!”
费密胸有成竹,接过笔管,挥毫接下:
“邛山雪,鹤归啼;”
递给欧阳直,欧阳直赞道:“好句!看吾来接。”
“蒲水击石,明月照溪;”
“欢会期他日,驱驰身不息。”南离再次奋笔疾书。
“醒酒宜分华席,留君畅想园栖。”费密再一次将金戈铁马的肃杀之气拉回田园诗画。
“乘兴不知山路远,情缘莫问过高低。”
欧阳直多鬼啊,他看出南离收到的书笺上这赵体楷字有脂粉气,结果到最后他来了一句情缘莫问过高低。
于是一位允文允武的儒将加两位西川才子,三人增字联句,片刻诗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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