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这时节,师爷蓝慕云、护送滇将新委本州守备都司张应兴正一起陪同着担惊受怕二十余日的程大老爷,强撑着官架子在城墙上巡视登埤守卫的州城军民。
二十几日下来啊,他这心可一直提溜着呢,能不脱相吗。
一同到任的本州守备都司张应兴行事稳妥持重,早已经看出了眉眼高低,连日来除了措置守城,还连番安慰程大老爷,这功夫扶城垛指着城下正在对骂的两伙土寇,也是还在解释安抚:
“土寇虽众,尽为乌合,除了各自两伙领头的,其余多是起哄的难民。连续数日了,两边聚众厮斗,都是首脑带着心腹相斗,一旦见血就一哄而散,再散而复聚。”
程大老爷看得牙疼,哼哼着骂道:
“这是还未分出胜负啊……这些土暴子,砍头不要命,悍不畏死的……待分出了胜负,不是就要回头向我等开刀,那时州城岂不危矣。”
“大老爷说的也是,然贼寇乌合,不通城池攻守之法。只须我等严密守卫,昼夜不休,贼寇攻拔不下,不能久待,必然散去。”
“不能久待,快一个月啦……那边在干嘛?修茅厕吗?”程大老爷指着远处那边正在不辞辛劳搭建茅屋的土寇们问道。
师爷蓝慕云也看得忧心,建议道:
“都司大人,我的应兴兄弟呀,你在滇边备番多年,又通晓兵法,此时何不趁二虎相争、必有一伤之际,趁机带本州兵马杀了出去,杀散贼兵,岂不更为上策?”
对师爷蓝慕云,张应兴只能无奈一笑:“咳咳,这个……这个……”又向知州程羡良一抱拳:
“如今入城一个月了,大老爷您也知道,本州现收兵马,多是老弱之辈,实在不堪浪战,登埤壮丁,又不敢出城,末将自带兵马只有三百,还是谨守城池、待敌自溃方为上策。”
“蓝先生,莫多言,还要看张都司的摆布,我们如今都在一条船上,若有破敌之策,怎会不用起。”程羡良止住了师爷,毕竟如今能倚靠的只有这位同来的都司了,不过转头又想起件事来,问道:
“往眉州、雅州派出去的人回来了吗?”
“眉州的不见回信,雅州道路被土寇乱党所阻,送信人都遭了难。那便是首级,被土寇扔上来的。”
程大老爷顺着张应兴手指一看,脸上突突地一哆嗦。
“已经五日了不见音信,杨总爷也该得信了,怎还不见兵马消息。这这……好生抚恤安葬啊……”
蓝慕云替自家老爷着急,对这些武夫兵油子之为一个个的很是不满,程羡良向他摆摆手,问他:
“唉!前日寻来的那内江小哥在哪儿?”
“尚在馆驿未走,听他言语,明日就要辞行返程了。”师爷回禀毕了,然后又试探着向程知州问道:
“东翁,世子若真的在彼,只恐不是小事。”
程知州先看了守备都司张应兴一眼,叹道:
“世子落难,身边也只有数百兵马护卫,不去眉州投杨总镇,却要来这小小邛州,那不是……唉!”
下话不说,师爷自明其意,如今达兵就在上面的成都府城里,真弄个宗室来这边,乱民不去达兵又来,那不是雪上加霜。
这么说着来自徽州的程羡良就想起一件江南旧事,容色一凛又道:“如今天家子弟流落四散,莫忘了南都王之明一案。”
“在下省得,那日老爷问话后,在下相询得城中绅矜耆宿,内江元辰、广安欧阳直,俱是西川士林有名望的人物,如今都在那边帮衬,自是无假的。”
程羡良望望城外远处正在搭茅棚的土寇营垒,暗自咬咬牙最后一跺脚:“也罢!就把那小哥儿,速速带来见我。”
他这时胆战心惊地暗道,真有几百兵那也是兵啊。
蓝慕云接了令,催一个衙役去跑腿,不想没多久这衙役就跑回来禀报:
“回大老爷,韩家小哥儿已经走了,人去屋空。”
“可留得什么信件……字条?”这一下倒把程羡良闪了一下,反觉失了一个大宝贝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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