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明明是该令谢九霄高兴的一句夸奖,可他却笑不出来,只道:“既哪哪都不如我,那他可配不上你。”
陆乘风说:“如今是我配不上人家。”
谢九霄被这句话弄得气越发不顺,可偏偏无法反驳她,干巴巴道:“那你以后……和薛逢要如何?”
陆乘风略微疑惑:“什么如何?”
谢九霄想着刚刚薛逢那副神情,明显不对劲,道:“若是薛逢如今也还喜欢你,你是不是会嫁于他?”
陆乘风听闻认真思索一番,道:“不会。”
谢九霄好受了些,可一想到薛逢顿时又郁结起来,禁不住心底那一股挠痒痒似的烦闷,问道:“……为何?”
陆乘风没法回答他这个问题,也觉得他今日问题实在太多了,缄默不言。
车内安静下来。
回沁园后,陆乘风反复琢磨着胡荣在马车上说的那番话,本应下了谢九霄秋猎后搬出,眼下却犹豫不决起来。
胡荣所言并非空穴来风,久盛则衰,内阁集权太久了,谢益的死便是新皇收回内阁的绝佳天机,新帝手段了得,又岂会放过如此良机?
谢九霄敲响门,陆乘风听闻动静在窗旁回头。
她刚刚沐浴过,披散着一头长发,烛火在屋内映出暖光,九月的燕京入夜后已经有了冷意,陆乘风衣裳单薄,眼眸冷淡之色渐渐退去。
陆乘风随手拉起外袍套上,谢九霄端着一套茶具入内,在桌旁坐下,说:“姐姐,大嫂送来的新茶,我见你屋内灯亮着,我给你泡茶喝吧。”
陆乘风拢了拢头发,在桌旁下,笑说:“晚上喝茶,小心夜里睡不着。”
谢九霄道:“一两杯而已,睡得着,你若睡不着,我同你说话。”
陆乘风没说话,看着他行云流水的一套泡茶动作,谢九霄五指比姑娘家的还要白,却不是苍白,有一种玉莹润色,根根分明得十分好看。
察觉到陆乘风的注视,谢九霄并未多想,只当她真的想喝茶,沏好后第一杯端给她,陆乘风接过吹了吹,浅浅抿了一口。
谢九霄跟着咽了口茶,有夜风从窗旁微微袭入,带着秋菊的淡淡香气,他神情十分惬意,嫌屋内不够亮,起身去挑灯芯,陆乘风握着茶杯,犹豫片刻,试探道:“……你大哥最近在忙什么?”
谢九霄挑着灯:“南岭上个月丢了一批官银,大哥正在查此案。”
陆乘风说:“是南岭水灾的那一批四十万两赈灾银?”
“正是。”谢九霄转过身,倚在窗旁,二人说话的动静将本安静趴着的六月吵醒,它晃了晃脑袋,顿时精神抖擞的啄了下谢九霄的袍子,他低眼笑笑,一只手将六月捧起,说:“四十万两白银到南岭溯远时凭空变成几箱石头,这件事不小,查出来不知多少人要掉脑袋。”
陆乘风举着茶盏沉思。
谢九霄逗了一会六月,见她不语,说:“说这个做什么,茶这么香……我……”
他声音低下去,陆乘风走神没听清,侧目看去:“什么?”
谢九霄泄气般道:“没……没什么……”
陆乘风咽了口茶,心思全在南岭的事上。
谢九霄坐回桌旁,单手托腮,道:“茶如何?”
陆乘风道:“不错。”
谢九霄轻笑,说:“这是遂东高山上的茶,受一冬霜打后开春采摘,这才形成独特的茶香,满燕京没几家能有。”
陆乘风淡淡一笑:“上次是烤鱼,这回是喝茶,你很懂吃喝嘛。”
谢九霄歪了歪头:“姐姐是想说我吃喝玩乐?”
陆乘风说:“夸你呢。”
谢九霄笑:“我怎么听着那么不像夸我呢。”
陆乘风跟着一笑,沉默须臾,道:“秋猎一事,到时候你是不是也要参加?”
“那是自然,不过我箭术一般,去年也就拿了个第三,就是图个热闹。”
陆乘风道:“每年你都参加?”
“自我十五岁起,连续三年都参加了,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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