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先生的行为的确怪异,若说是为了面子强撑着装作自己是被他逐出师门的,张平安要是开口拒绝,便能直接拆穿,这何必呢?
可为何刘先生又要这么作为?
见张平安疑惑,刘先生又开口道:“我那老友性子我深知,最重师门传承,若是听说了你是自退我门下,必然对你不喜。”
说完后,刘先生停顿了许久,这才猛地逼视着张平安的双眼,双眼中似有精光:“平安可是兴起了笼络我那老友的想法?”
张平安被刘先生突然的严肃弄得有点摸不着头脑,略微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道:“是!”
“呼……”
刘先生长叹了一口气,又是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
“我那好友性子和你相似,素怀惠民之心,都是急公好义的人,你若想与之交好,善守本心即可。我知你聪慧,若是还想更进一步,我那好友故乡有个蜀墅塘,周围凡三千六百步,能灌溉农田六千多亩,但因堤坏水竭,屡致旱灾,若平安郎能解此难题,便是让丹溪先生为你效命也不是不可能……”
刘先生的话张平安越听越心惊,怎么连效命这样的话都冒了出来?
似乎是看出了张平安眼中的惊疑,刘先生苦笑一声解释:“平安郎不必惊恐,先生虽是迂腐了点,但从平安郎这些时日的行径,也大概能揣摩出来一些什么,只是先生一无是处,帮不了平安郎……”
说完后刘先生又脸色一变,目眦欲裂地盯着张平安,咬牙切齿地开口:“平安郎切记,若是真有那么一天,善待这天下黎民!莫学这蒙古人,以压榨天下黎民为乐!”
说完语气一软,“便当是先生为你引荐丹溪翁,平安郎可否给先生这么个迂腐书生一个承诺?”
张平安呆愣愣地看着刘先生,像是头一回认识刘先生一样。
这刘先生,竟……
“怎么?先生的话你不听了是么?”见到张平安沉默,刘先生一瞪眼,又端起了先生的威严。
见状,张平安只得面色一肃,斟酌了几番用词后,郑重地开口:“先生放心,平安以此生性命起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话说到这份上,刘先生也只能无奈地苦笑一声,“你小子!就不是个愿意吃亏的主,不过你愿意这么起誓,先生倒是多信了几分,若是你开口便是愿豁出性命为天下黎民谋利,反倒不可信了!”
说完,刘先生面色一整,开口道:“平安吾徒,虽你未达及冠之年,但先生见你稳重,却也愿意今日为你行及冠之礼,先生今日所言,望平安郎切记于心!平安幼时便以平安二字彰志,先生亦不愿强加他意,思索许久,愿赐表字谏之,赠予平安郎,望平安郎时时以之为谏,勿忘初心!”
说完,刘先生郑重地走到张平安身后,将张平安头发绾成一个髻,随后用一块黑布将发髻包住,随即以簪插定发髻,又走到张平安面前打量了几眼,这才满意地笑了笑。
“虽说仪式简陋了些,但想来平安郎也不会在意这些虚礼。”刘先生喟叹一句。
张谏之?
张平安在心里默默地念了一遍……
“先生赐字,学生自是不敢拒绝,只是……为何先生却急于这一时,平安有病在身,便是一杯茶水都不好敬奉……”张平安迟疑地说道。
刘先生最近,太不寻常了……
“先生年迈了,都说五十而知天命,也不知怎么的,就像是突然一下想通了,如今这世道大乱,先生也不知道还有几年活头,只怕等不到平安郎及冠了……”刘先生长叹一声。
张平安看了一眼刘先生斑白的发须,沉默不语,古人的平均年龄本就偏低,刘先生,他也老了……
不久,刘先生和丹溪先生都走了。
张平安独自坐在床上深思,这个年代的人对于蝗灾的恐慌是深入骨髓的,见到漫天的蝗虫便自乱了阵脚,摆案祭神,却从没想过自己为什么要惧怕蝗灾。
正和张平安一开始也没想通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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