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轻烟薄雾,露重湿衣。
杨宁最先醒来,将自己的外袍披在屈风扬身上,又看了一眼凌峰,找来一堆干柴,悄悄打着火石,升起火来。
凌峰睡得很轻,听见声音便睁开眼来,就看见杨宁坐在火堆旁,刚欲开口,就见杨宁冲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凌峰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屈风扬,点了点首。
杨宁起身走到水边,洗了一把脸,不经意间看到水中自己的倒影,倒影中的自己已经和少年时的自己大不一样。
除了个头和身形无法避免地发生了改变,竟然连相貌都与幼时有了明显的变化。
幼时的他,面上青涩稚嫩,是个圆脸。
可如今的他,历经磨难,曾几度徘徊在生与死的边缘,此时面上已如刀削般刚毅,棱角分明。
唯一从小到大没有变的,是一样深邃明亮的眼神。
“好不害臊,大清早的照镜子!”
杨宁看着水面又出现的一张胖脸,起身道:“洗一下吧,洗一下我们出发了。”
屈风扬哀嚎的声音自后传来:“师叔,还没吃晨饭呢!”
……
凉江别苑。
相距还有四五里的路程,抬头便已可以瞧见一座高耸的,攒尖式的五层塔楼。
想必,那栋楼就是钟离安萱为其祖父建造的那栋藏书楼。
杨宁心想。
越是靠近凉江别苑,三人竟然不约而同地勒了勒缰绳,放缓了速度。
凌峰神色略显紧张,道:“杨大哥,我们此行,不见得能见到钟离安萱,可是势必会见到钟离家的祖君,那位老爷子脾气古怪的很,如果见势不好,你们就先走,切莫伤了和气。你毕竟欠了那么多债,还要有求于钟离家,和老爷子如果伤了和气,就不好再借钱了。我毕竟和他有过一面之缘,想必会给我留三分颜面...”
“等等...等等!”杨宁打断道:“你说什么?我欠了什么债?”
凌峰神色一阵尴尬,打个哈哈道:“没有什么,我口误,口误。”
杨宁狐疑地看着他的面色。
恰在此时,杨宁突然眉头一皱,轻声道:“有好多人!”
屈风扬左看右看,除了青山白鹭,就是明水渔船,哪里有好多人?
不由疑惑道:“哪里有人?”
话音未落,前方道路尽头有一处凉亭,十余名樵夫农妇围在一起,像是在观摩亭中人下棋一般。
可是,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这十余名樵夫农夫却好似一直在注意着杨宁这一行人。
一人两人偷眼打量着杨宁他们还好,可是十几个人,每个人都是如此,就显得很奇怪了。
“小心点,前面这些人不简单。”杨宁出言提醒的。
屈风扬目力不及杨宁,只看见远处有十几名农夫农妇,甚至还有的背着柴火,于是出言道:“不就是附近村庄的农户吗?这有什么稀奇”
凌峰一面凝目望着前方,一面小声为屈风扬解释道:“这些人确实有古怪,你看他们穿的都是粗布衣衫,可肌肤白皙,面色红润,哪里像卖力气的庄稼人?”
这时候三人渐渐走得近了,屈风扬发现确实如凌峰所言的那般,很古怪。
这些人围在一起,看亭中两人下棋,可是却异常的安静,虽说观棋不语,可是普通农夫农妇哪里会讲究这一套?
一般都是咋咋呼呼的,甚至还激动的吆五喝六的。
而反观这些人,不发一言,安静的可怕。
最关键的是,这些人表面上是在低头观棋,眼色却时不时地偷瞄杨宁他们。
如果说正大光明的看着他们近前,这也好说,因为外来人嘛,总会引起人的好奇,可是这种装作不在意,目光却这般鬼鬼祟祟的,最是令人可疑。
走到近前,杨宁小声对二人道:“不要主动招惹他们,也不要看他们,我们走我们的。”
二人都是轻点了下头,三人不动声色地一夹马腹,想快点离开这个凉亭。
从凉亭旁经过的时候,那十几个农户都不约而同地直起身子,望着杨宁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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