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往事 (2-1)

李长寿抬头望天，天空白云流转，悠悠千古。

一股回忆涌上心头，他开始倾诉起来。

“我是江州郡守之子，但世道败落，饥荒不断，父亲又惹了仇敌，在一个夜里，我在安排下坐上了前往纪氏的马车，以求避难。

我赶了两天路，便传来江州郡守献城，畏罪自杀的消息，我自然不信，但人单力孤，无力回天，只得跟着计划往南走，去寻找能为父亲沉冤昭雪的方法。

第四天，太古凶禽搏天古巨鹰展翅，飞过南荒大地，身后千万异兽奔腾翱翔，死伤无数，周叔为了掩护我安全撤离，与三只荒兽鏖战两日，力竭而亡，很久以后我收敛他的尸骨，依稀可见一对威武而坚毅的眼眸。”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嘲笑似的看了江夏一眼，闭上双眼，仰头倒在地上，嘴里说道。

“我自幼体弱，若是习武难以精进，便隐姓埋名，上了私塾读书，期间浑浑噩噩，什么圣贤书都读不进去，只觉得味同嚼蜡，夜里睡梦被父亲的背影惊醒，彻夜难眠。

那年秋天，我去灵隐寺拜佛，遇见了一个姑娘，她站在樱花下，樱花花瓣落在她的发丝间，我第一次觉得，活着已经足够美好。

鲜花肆意，满地芬芳，后来我每周早早上完早课，就去灵隐寺烧香，但是再没有见过她，我依稀记得她拈花一笑，万花凋落，满园芬芳。”

李长寿皱纹舒张，脸颊微笑，陷入追忆。

“私塾老师是周家夫子，他很看重我，我的成绩也越来越好，第四年考了大元帝都二甲，昔日江州官员没认出我，酒桌上纷纷同我敬酒，那时我得意极了，骑上夫子赠送的照夜玉狮子，看尽帝都万花。

我遇见了那位樱花下的女孩，她叫裴熙曼，当时纪氏公子婚嫁，请我来题诗助兴，新娘便是她，我当时脑子一热，去厨房喝了一斤四两的竹酒，便在婚嫁现场问她还记得我否，她一脸茫然，低头轻轻摇摆，我心头冰冷，不知做些什么，便去柴房睡了一觉。

就这样过了三年，我终于开始练武，当时我已经快三十岁了，没有人觉得我能开几个窍，都把我当笑话来看，后来我修为越来越高，回顾江州，昔日仇敌皆尽埋骨，子嗣大都灭亡，或是落魄乞讨。

我看着他们如今境遇，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但是意外的心里一轻。第二天，我杀到万兽山上，从一具巨大的荒兽骨架中找到周叔的遗体，他境界熔血中期，血肉有灵，数十年不腐，依然站着，脚扎根地上，眼神勇猛。

纪氏知道了我和裴熙曼的往事，尽管不算什么，但那位公子眼里容不得沙子，觉得我对她心生情愫，是个威胁，便逼我废去修为，否则便抓我和裴熙曼同死。

我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便废了一身武道修为，当时林江途骂我鼠目寸光，他是我至交好友，虽修为尚浅，但见解不凡，我预料他必成大器。

五年后，我去了白鹿学院，为学生们开坛讲课，虽然修为尽失，但凭借对武道的理解和精要，渐渐坐上了紫霄院首。

一晃四十年，我已垂垂老矣，镜子里的面容枯黄憔悴，但我真的很开心，一生无憾了，我已心境圆满，可以去黄泉见父亲了，告诉他我过得很好。

第二天，裴熙曼病逝，她丈夫很快娶了新欢，夜夜笙歌。林江途来了，他听说我快死了，大骂我一生为情所困，我以为我早已放下，原来我真的没有，我摸了摸眼眶，没有父亲的这几十年，我罕见地哭了。

我在树下坐了七天七夜，终于参得天人之妙，领悟大道玄法，春秋无相玄功登峰造极，一夜破境，登黄鹤楼，踏五陵潮头，取大河之剑，成就洞玄境界。

我查了纪氏裴熙曼所嫁之人那一脉，然后杀了不义之人，这是我第一次大开杀戒，当时纪氏式微，便让我和几位纪氏客卿斗法，我三战三胜，此事揭过。

前尘往事，一笔勾销，我又回到了白鹿学院，这是我待了八十年的地方，回来之后，我又待了三百年，我已经不再计较武道境界的进退，只是每日看书，喝茶，讲武，谈法，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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