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源清深知此事重大,不可假手他人,当即应下就打算出发,却又忽地想起个事儿。
“舒王的事,要支会小将军一声吗?”
齐源清说起这事,总觉得不好跟晏清开口,但又不能不开口,“既然是有人要抄温家的底,温家宗亲定然是一个也逃不过。我们若想说动小将军接这个旗,这事儿怕是绕不过去。”
要跟抄了温家底的人对着干,就务必要提前提醒晏清小心谨慎。而要借为温家皇室讨个公道的理由行事,就必然是要将温家宗亲的惨案摆上台面的。
孟舒澜这件事,他们是无论如何不能瞒着她的。
可若要直接告诉她,就连白术都觉得心有不忍。
晏清固然坚强识大局,但到底还是个孩子,打过几年仗,见惯了生死,却反倒叫她更看重身边的人。
昨年她才经受了至亲离世的打击,今年回了北地与秦家二老团聚本是喜事,却又接连遭逢颜仲祈遇难、秦老太太仙去。
此时若再告诉她孟舒澜出事……
白术闷声顿了很久,才道:“先瞒着吧,等你从沪锡晏家回来,再说这事不迟。”
“年关将近,还是让那孩子过个还算过得去的年吧。”
听着白术的话,齐源清心里又是一阵难受。
镇守边关的人就没有不苦的,但那个从小他看着长大的姑娘,却总是活得格外的辛苦。
从前,有人为她撑着一片天,她累了还可以歇一歇。现在,她一个人为许多人撑着一片天,她歇不得,也不敢歇。
齐源清深吸一口气,长叹一声,“但愿此事之后,她能活得松快些。”
白术看着他,什么也没说,但齐源清却什么都看懂了。
一时除了一声长叹,他竟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这些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
治国理政从来不是什么轻快的活。此事之后,她肩上的担子只会更重。
齐源清带着沉重的心情连夜出发,而此时晏清一行却在驿馆停滞不前。
一个月前,晏清打点好荆城的事,便日夜兼程地往北地赶,想赶在大雪下来前回到北地,将该安排的事安排好。
彼时已是十月下旬,荆城已经下过一轮小雪,天寒地冻。
荆城守将祁威本是劝晏清留在荆城,等来年开春再到北地进行上任交接也不迟,但晏清执意要走。
“吴放等人伏法,与他勾结的雪原乱党定然有所动作,必须在此之前重设城防,巩固各城守备。”
晏清如此拒绝了祁威的提议,“双方这是在抢时间,一刻也耽误不得。秦老将军年事已高,又无后继者可交托大任,北地之行是断不能耽搁的。”
“况且如今也到了年边,我私心里也是想着去陪老人家过个年的。”
说起这话,晏清肃然的神色一松,多了几分愧色,“说来惭愧,身为晚辈,我却不曾陪二老过过春节。如今老太太已经驾鹤西去,此事自成遗憾,便想着此次正好也是顺道,至少陪老将军过一个年节。”
话说到这儿,祁威也不好再劝,只叫人备了快马,找了常年在北地到荆城一带打猎的猎户做向导,好让他们能赶在大雪封山前进入北地。
只是虽有快马,但天公却不作美。
在晏清一行走到半道上时,大雪就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将他们困在了眼下的驿馆里。
这是一处郊外的驿馆,几十里内只有零星几点人烟,设施简陋,菜食粗糙。
晏清等人行军打仗将就惯了倒不觉得有什么,只是郭佳一大小姐,却也不挑剔这些,不止让同行的兵将向导另眼相看,也让跟着郭佳的两个婢女吃惊不已。
唯一对此不感到意外的,倒只有知道实情的晏清。
逃亡的日子哪儿是那么好过的?比这更窘迫的处境,她可能也曾体会过。如今又是她死缠烂打地要跟自己去北地的,自然是要向自己展现她的决心的。
晏清虽然心里明白,但还是客套地说了句,“若是就留在漠城,你本是不必受这些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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