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追凶（3） (2-1)

月上柳梢，诗雨阁。

一位少年身体修长，身着黑色纱衣，手执纸扇，扇上绘一幅墨竹，他目光深邃，眉宇间英气逼人，叫人不能直视。身旁一女子面容姣好，玉肌胜雪，似泛一缕红光，一袭黑发垂至腰际，在白色的披肩衬托之下，显得越发美艳。二人相对坐在竹席上，短木桌上陈列的均是上好的茶器，少女将竹筒中的沸水浇在杯中，顿时茶香袅袅。

而站在一旁的一位戴着藏青色头巾的中年汉子却无法有这样的心情，这已经是他的第二次失败了，他知道组织的规矩，如果第三次依然失败的话，他将不会再有机会，活下去的机会！不过第二次和第三次机会往往都是虚设，因为对于一般的暗杀行动来说，一次失败即是死亡。他能拥有这第三次机会实在是侥幸得很，如果不是阁主的精心安排，在半道抛出了赵毅，只怕此刻自己已经是剑下亡魂。

他始终不敢抬起头来，他已经这样站了很久，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毕竟，在此之前，他的每一次任务都完成得很好，他相信自己纵然不是当今武林的一流好手，但论暗杀他相信自己一定可以进入前十。但接连两次的失败已经动摇了他的信心，也动摇了他在组织中的地位，组织中的小辈都怀疑菜头是不是老了。他必须把握住这最后的机会，证明自己。

少年啜了一口茶，说道：“菜头，你进入组织几年了？”

他没有名字，菜头就是他的代号。进入组织后你之前所有的印迹都将被抹去，你从此就只有一个代号。

他一下子被问懵了，他原本已经做好了被训斥甚至是被杀掉的准备，却不料阁主这样问，竟没缓过神来。

“回阁主，算上今年，已经十年了。”

“十年，原来已经十年了……”少年喃喃自语，思绪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若非老阁主的收留，他兄妹二人怕是早已冻死街头了吧。这十年如果不是叔叔的悉心栽培，又岂会有他兄妹的今日呢？少女似有所感，似水双眸，深潭微澜。十年前还没有梦影无踪，有的只是诗雨阁，直到三年前叔叔将诗雨阁交给自己的时候，才诞生了梦影无踪。

少年继续说道：“你家中还有一个尚满四岁的孩子，是吗？”

菜头寻思到：“难道阁主是在为我安排后事吗？也是，我已经两次失手，又有什么脸面再乞求一次机会呢？只是可怜了我那发妻和那孩子，日后怕是少不了苦吃。”想到这里不觉间悲从中来，竟要流出泪来。

菜头抑制住伤感，说道：“正是，还有我那半瘸的妻子，我死后，还请阁主善待他们。”说完便从腰际掏出一柄短剑，引刀自裁。间不容发之际，女孩出手，不见她如何出招，但见浇茶的竹筒无比迅疾地飞出，菜头手中的短刀应声而落。

少年面色未曾有丝毫改变，说道：“你的妻儿，还请你自己照顾。从此，江湖中再无菜头这号人物。”

菜头这才恍然大悟，一时间热泪盈眶，还有什么比活着和家人团聚更好的事情呢？虽是杀手，可毕竟多年的相处必然有了些情意。

少年起身，说道：“小影，带菜头去库房吧。”

少女答道：“是。”

菜头心头感激之意无以言表，双膝突然跪了下去，在地上叩了一个重重的响头，而后起身便走，他们之间的确不需要太多言语。门被缓缓关上，少年目光却转向了窗外，月色透进来，让他有几分出神，只见他自顾自地摇头叹道：“只是不知这是对是错，不管怎样，这世间少一个孤儿总是好的。”少年深知菜头断然不会泄露组织的秘密，只是不知菜头是否可以躲过仇家的报复。踏上了杀手这条道，要想全身而退近乎不可能。

少女不知何时已经回来，直接推门而入。少女似乎看出了少年的心事，说道：“哥哥，生死有命，只怕老阁主在这里，也会这样做吧。”

少年面露微笑，释然了许多。少顷，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接着传来一阵怪异的声音，分明像是什么东西卡在了喉间，那声音说道：“阁主可曾歇息了？”

少年淡淡地说道：“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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