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昼寒身为一国皇后,也很识大体,在全衡支开刘诏后,她便自发退于大殿的后门侧翼,给这对曾经的君臣留够了交谈的余地。
“大将军别来无恙啊!”夏昼寒和刘诏离开之后,此地只剩二人,刘雍一点也没有像个亡国之君一样颓废,反倒多了几分释然。
“大势所趋,旧皇别怪我。”全衡与刘雍对坐,拱手行礼,面色依旧阴沉,就像泥塑的恶鬼一般。
“我懂。”刘雍长舒了口气,欣然点头道:“我在位的这些年,旷离的国土内,大小战事从未止息过。然而有趣的是,每次他们都打着除暴君,诛奸馋的名号,要掀翻我的统治。这样的战事愈演愈烈,我虽然能派大军平息战祸,但无法平息民众对我满腔怨气。民众的怨气只会随着一次次的战祸加深,不会消退。所以他们推翻我,是迟早的事,与其让那些心思歹毒的人夺我旷离刘氏的百年社稷,不如大将军顺天命,行大势,以诛暴君,辅新皇的名义将我铲除,由刘诏取而代之。这样,旷离的天下仍旧是我刘氏的天下,而且也能让那些成天喊着除暴君,诛奸馋的人闭口;再者,也算是你还了我哥哥的一份人情。”
刘雍望着陷入沉思的全衡,笑道:“要是我是将军的话,也会如此。”
“没想到旧皇将此事看的如此透彻。”全衡回过神,木讷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笑容,不禁好奇问道:“既然你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为什么还要将你的亲信在这之前全部送去边关,若有他们助之,你今日不一定会败。退一步来说,有他们在,旧皇卷土重来也不是不可能。”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这位中年将军全衡对此事了如指掌。
据他所知,这些年来,虽然朝臣大多数对刘雍心生不复,但他暗地里,还是结交拉拢过不少能人,只不过这些能人,现在大都被刘雍“放逐”边境了。
所谓放逐是虚,保护他们是实。
刘雍担心将他们留在京中之后,一旦自己身死,那些见不得自己好的歹人暗中加害他们,到时候绝对是生不如死。
而且,刘雍这也是在保存实力,为他那尚未知事的儿子谋一份家业。
经过边关之时,若不是有那些早被刘雍“放逐”的智谋之士共同出谋划策,刘御怕是死的连渣都没了。
“卷土重来,谈何容易?”刘雍仰头哀叹一声:“我旷离四周都有邦国,东临北辽,西有冥水,南据湘韩,北抗宫阙,身在狼牙犬齿之间,若真的我们内部拼个两败俱伤,岂不是给了他们可乘之机?我们旷离的事情,应当自己解决。”
全衡很难想象,这个被外界冠以暴君的男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想的不是如何逃命苟活,而是如何为旷离保存实力。
全衡第一次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有些看不透了。
曾几何时,面前这个男人的哥哥,也是整日愁楚,心系天下百姓,旷离的百年社稷。
只可惜,这些已成过往。
全衡轻轻摇了摇头,驱散了心中那些往日回忆,恭敬给刘雍拱手道:“如此看来,我以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刘雍愕然回神,笑颜道:“我皇兄能看中的人,怎可能是小人?全衡将军过谦了。”
虽然两人在大势所趋下应为死敌,但是在这硕天殿中,两人欢语阙声,如是久别重逢的故人。
刘雍的这句话,可让全衡不禁多了一个心眼。
听刘雍这话,他似乎和他的那位兄长关系很好,并且很信任他。
可既然如此,他为什么当年要发动兵变,杀了他的哥哥。
莫非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全衡本想问个究竟,但是随即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么多年,刘雍都没有对外言明当年的内幕,想必他是想将那事烂在肚子里,就算问了,他会说?
就算说了,又有几分真假?
刘雍抬手拍了拍随狂风吹入殿内,落到自己袖子上的雪花,再一抬头,像是自问自答,又像是半遮半掩的替全衡解惑道:“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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