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算盘是杨兆随军回了波罗堡才得知的,高保权跟赵平戎倒是兴奋的很,在他们看来,此番去平流贼是大有可为。
流贼嘛,他们不是没杀过,天启五年的时候,高保权就随军剿灭过流窜到榆林的流民,说起这事,高保权用眉飞色舞来形容都不为过。
“老大,赵疯子,你们却是不知道,那漫山遍野都是人呐!那割头就跟切菜差不了多少,若非那个时候俺还只是个步卒,只能用脚丫子追,比不得那些骑兵,一刀下去就是颗人头,下马往马屁股一拴,就去追下一个了,娘呐,只那一战,便封了四个把总,两个参将,你就说值不值吧!”
高保权一手端起面前的陶碗,将里面的烈酒就倒入了口中,显然那种畅快的感觉让他舒爽不已。
赵平戎没有打过流民,他比高保权晚一年从军,在边地也是跟蒙古人厮杀较多,流民是碰到过的,不过他倒是也清楚流民的分量。
“老大,俺听他们说了,流民好打,这帮子人没打过仗,不少人都不知道咋杀,又没有铠甲,有的举个草叉就上阵了,听说只一个冲锋就溃了,姓王那狗贼这次倒是做了个好事。”
赵平戎看来,此番南下剿匪风险不高,收益又巨大,确实是个好买卖,在边地打仗可不好受,蒙古人都是穷酸的紧,搜罗半天搜不出一两银子,入了内地可就不一样了,夺城略地,能抢的东西拿可是他们这些边地吹风的边卒想都不敢想的。
杨兆听着二人兴高采烈的谈论,心情却并不是很高。
无他,虽然穿越这么久,厮杀这么多场下来,对于人命已经麻木了,甚至有时觉得杀人跟割草也没什么分别,但这次却是不一样。
在边地杀蒙古人,好歹还能安慰自己是为国戍边,毕竟蒙古人若是入寇那也要杀汉人的,在边关被自己砍杀也算是一报还一报。
可此番南下,打的却是那些食不果腹的饥民,这些饥民又有什么错呢?他们所求不过一日两餐吃饱,都不奢望大鱼大肉,便是能吃点子稀粥不饿死,那都算是圣明天子了。
然而,大明连这都无法保证,贪官污吏,各种盘剥,让他们不得不卖儿卖女以此求活,莫说是内地寻常百姓了,便算是整日在边关流血流汗的边卒,不少也早就被盘剥的家破人亡了。
但凡是他们有一条活路都不会造反,但凡是他们有一口饱饭,都不至于铤而走险,然而,这最基本的要求,朝廷都是做不到的!
这样的人造反又有什么错呢?难不成在家等着被活活饿死,就为了那所谓的“别给国家添乱”?
而现在,他们却要去镇压这些人,去镇压这些处境跟他们没多少分别的人,一想到这里,杨兆就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拿的起手中的刀。
听着高保权跟赵平戎眉飞色舞的夸耀,杨兆心乱如麻,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他能说什么呢?当兵吃粮,高保权跟赵平戎做法也并无不同,便算是他们有朝一日操着刀冲入良善之家,杀了主人,割下首级去领军功,也没什么值得指责的。
这个时代的军人不都是这样的吗?
他们在边地的时候,主官自己都会指使他们去袭击蒙古的牧民,然后割下首级回去报功,这样的操作,放在内地也没什么分别,毕竟所谓的国族意识,那都是后人臆想出来的。
对于他们这些人,什么汉民族的荣誉,什么家国情怀,都见鬼去吧,杀人换钱,谁给的钱多,他们便是为谁卖命的,杨兆厌恶这种杀人机器的感觉,但在大环境下,谁也不能脱离这种命运。
若是杨兆当真拉住高保权和赵平戎,阻止他们这么干,只怕分分钟,他的威信也就不复存在了。
“怎么了?老大,哪里不舒服吗?”看着杨兆脸色不虞,眼尖的赵平戎当即出言询问道。
“没什么,只是有些头晕罢了”杨兆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嘿嘿,老大你是越活越回去了,现在砍几个鞑子就犯晕了吗?当初做夜不收的时候,在草原上跟几十个蒙古兵对砍,都不见得你喘口气啊!”高保权揶揄的说道。
都是生死场上滚下来的人,说起话了也是没什么体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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