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拉萨·德米特无法判断哪支军队在败退。在内心深处,他已经在开始诅咒阿巴家的儿子们第一次与查理·安茹对峙的那一天,他想,如果他们没有那样做,他就不会出现在这个地狱般的地方,等待着其中一方被屠戮成灰。他们都会死在这里,成为乱葬岗上无人埋葬、无人认领的无头尸。
突然,低沉浑厚的号角声响起,数以百计的步兵和骑兵从两翼杀出。巴拉萨·德米特从来不是一个胆小鬼,但此时的他瞪大了眼睛,让恐惧淹没了自己。塞佩斯的萨克逊人和骑枪手们从侧翼包围了寡头的军队,一次冲锋就彻底击溃了他们。
巴拉萨不知道阿巴家和马泰·查克是否真的输掉了这场战斗,因为在下一刻,他便被三支长矛同时刺穿,被上方的战士们践踏,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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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塔尔发现敌军已经开始背对着他们,用最快的速度想要逃离战场。少数人还在战斗,但很快便被前来包抄的援军轻松解决。随着指挥官大领主阿巴和巴拉萨·德米特被杀,阿巴家的儿子也只剩两个,叛军放弃了战斗。
战斗的声音慢慢平息,但这一次没有任何欢呼出现。查理军队的幸存者们沉默不语,静静地迎接他们的胜利。
国王所在的中心没有一个人不是多了十多道新伤口,或断了几根骨头。医院骑士们坚守阵地,虽然挡下了第二波冲锋,但他们的人数大减,他们以大多数人的生命为代价保护了国王。
在他们周围,目力所及之处都是死人,他们被凝固在自己的血液里,四肢扭曲或缺失。有的人被钉头锤打得面目全非,有的人用最后的力气把肠子塞回了被切开的肚子里。非人的可怕景象展现在百合花骑士的眼前,到处都是鲜血、排泄物和人体碎块。
他从凯撒身上下来,跌跌撞撞地步行去寻找幸存者,他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他自己的士兵,他们被践踏在地上,他不禁怀疑,且在心中有些确定地想到,他们之中没有一人在重骑兵的冲锋中幸存下来。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威廉。
他的舅舅,他的主人,他不是父亲而胜似父亲的人,静静地躺在一个带着阿巴家纹章的士兵尸体旁边,脸色惨白,他的手放在肋骨上,鲜血从那里不停地流淌。
“父亲!”安塔尔不由自主地痛苦嘶喊道,他扔掉了护鼻头盔,跪在威廉身边。他把老骑士的头抱在怀里,抚摸着他的灰色长发。
威廉将那双疲惫的眼睛转向骑士,安塔尔再也忍不住眼中泪水。他想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但他知道,威廉不喜欢他的养子对他撒谎。
“我亲爱的孩子,”老狮子淡淡笑着,“我唯一的孩子……”
“我在这儿,”安塔尔呻吟着,喉咙里的肿块几乎让他窒息,“我在这儿,父亲。”
“所以我们赢了,”老人说,嘴角开始滴下鲜血。“我活不了多久了,但不要哭泣,没事的。看到这天空有多么晴朗了吗?今天是个迎接死亡的好日子。”
“是的。”安塔尔点了点头,但他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他开始抽泣,颤抖着肩膀,威廉伸出右手抚摸着他的脸颊。
“没事的,我亲爱的儿子,”他不断地安慰道,“我已经活得够久了。只是……有一件事我还没有做。”
“什么事?”安塔尔沙哑地问道,“如果我能为你做……”
威廉闭上了眼睛,慢慢地,他尽可能地深吸了一口气,让后双手伸向腰带,解开了武器的扣子。
“我们祖先的剑,”他再次睁开眼睛说道,“现在是你的了。拿着它,像我一样接受并守护它,总有一天它将属于你的儿子,然后……属于他的儿子。它……必须如此。”
这是威廉·巴托的最后一句话。这位老十字军战士终于仰天长眠,将自己的灵魂献给了永恒,就像他之前的所有英雄一样,他也终于得以登上星途之桥。他的脸上挂着平静而幸福的笑容。
“巴托大人!”一个声音从安塔尔身后传来。
“巴托大人!”又一个声音叫道,但百合花骑士没有回答他们。他觉得很快人们就会意识到威廉·巴托已经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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