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叔祖?”霍惜唤了他一声。
吴氏正伺候着两个孙子吃饭,见李石悟目光紧盯码头上的纠纷不放,用手推了推他。
“看什么呢?这种事是你能管的?咱没权没势的,引得人注意到咱,没得坏了惜儿的事。”
李石悟目光没有收回,有些不确定:“那妇人……”
“那妇人怎的啦?”
“你看她像不像凝秀?”
“凝秀?”吴氏歪头想了想,立刻盯大了眼睛去看那妇人。
霍惜觉得凝秀这个名字有点熟,好像在哪听过。正凝眉想着,就见吴氏狠拍了一下大腿:“可不是凝秀吗,就是她!”
就想起身,被李石悟摁下了:“你方才不是还说引了人注意,坏了惜儿的事吗,现在是要做甚!”
吴氏看了霍惜一眼,又坐下了。
把头凑近霍惜:“惜儿是不是觉得凝秀这個名字熟悉?不过你那时还小,可能不记得她了。凝秀以前是你母亲的陪嫁丫鬟。”
霍惜一听立刻有了印象。
当年她母亲嫁到张家,陪嫁了好几个丫鬟,凝秀是大丫鬟。从小买了来,一直跟在母亲身边。
在张家也陪了母亲两年,直到母亲生下她,才放凝秀出去嫁人了。嫁的是外祖家铺子上的一个小管事。
她一嫁出去,母亲就放了她的身契,外祖母也放了她男人身契,她夫妻二人便住在外头,只还在外祖父的铺子上做事,也经常会上府里看望母亲。
霍惜一看是旧人,这就不能见死不救了。
见那凝秀被把头使人驱赶,把头也抬腿走了之后,她还呆呆愣愣地瘫到地上,直到一双儿女扑到她身上哭得眼泪涕下,才晃过来神,流着泪拉着儿女走了。
霍惜便想跟上去,李石悟拉住了她:“外叔祖先跟过去看看情况。”起身跟了上去。
吴氏悄声道:“先让你外叔祖去看看情况,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人心易变,你不好表露身份。你叔祖却是能的。到时若她一家是好的,咱看在过去的情分上,也帮她一把。”
霍惜点头。
几人吃完,又领着茵儿和奕儿在码头看了一会大船,这才领着他们回了船上。
姐弟俩在甲板上跑跑跳跳,快乐无比,直嚷嚷着还要再来,逗乐了吴氏和霍惜。
“两个皮猴,出来一趟心都野了。都舍不得回家了,爹娘也不要了。”
几人嫌船舱闷,都坐在甲板上聊天,茵儿和奕儿扒着船沿看热闹。
半个时辰后,外叔祖回到船上。
摇头叹息着说起凝秀的事。
凝秀男人祝忠全,和凝秀一样,都是孤儿,两人几岁大就被外祖母买了回来,一直呆在李家。
二人成亲后一直在外祖父的铺子里做事。后来李家出事后,因他俩是良民,没受什么影响。
用攒下的银子在京城开了个食铺,生意倒是红火。哪知被人嫉妒,把他们的铺子烧了个干净。京城呆不下去,一路辗转到了宁波。
两人勤快,日子倒是也能过得下去。凝秀在家照顾三个孩子,顺便做些针线活卖,祝忠全在码头做事,一月也有一二两银。
只不过前些日子,祝忠全被货物砸断了腿。
家里积蓄一下子没了。眼看家里就要断顿,凝秀听说船主原是赔了银子的,便带着儿女去向把头讨要。
把头却不想掏银子。只说祝忠全把人家的货摔了,害他失了生意,那银子是补偿。
霍惜和吴氏听了摇头叹息。
“那凝秀认出你了?”吴氏问道。
“怎会认不出。扑通就朝我跪了,嚎啕大哭。”李石悟叹了口气。
“他家把原来住的小院都退了,一家人住到外城的棚户区,那忠全一条腿被砸断了,瘫在床上,满脸死志。他那大女儿怕他想不开,不错眼地在屋里盯着他。见到我,情绪激动,抱着我哭得眼泪鼻涕满脸都是。”
李石悟说完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族兄族嫂待下人宽厚,当年家里和乐融融,只一场祸事,离的离,散的散,让人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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