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江城外十里亭。
“穆斌见过公主,公主一路辛苦了。”
“辛苦你跑这一趟。”常宁公主朝穆俨笑了笑,掩着帕子咳了两声,“我这身子骨不争气,劳你候了这许多日。”
“公主客气了。侄儿正好在这松江城多瞧了几天热闹。我已命人准备妥当船只,公主进城先略做休整,咱们弃车换船,公主也可免去路上颠簸之苦。”
“好,劳你费心了。”
说完往穆俨身后看了看,见只有穆家的护卫家仆,不由得涌上一股失望,父皇是忘了她的吧,连打发一个半个人来接都不曾。
穆俨又到耿氏等人的车驾前,拱手施礼:“见过祖母,四叔,庶祖母。”
仆妇撩开车帘子,耿氏往外看去。
几年不见,这個大孙子,已挺拔如青松,容颜清俊,长得越发像他祖父,不由得有些恍惚。
“辛苦你了。”又招呼坐在他身边的穆望,“望儿,快来给你大哥见礼。”
穆望定定地看着穆俨,打量了他一番。
又猴到耿氏身上:“祖母,孙儿坐的屁股都疼了,你快吩咐他们进城吧,我要到客栈好生梳洗一番,再晚些,我身上都臭了。”
脸埋在耿氏身上再不看穆俨一眼。
“好好,那咱们快些进城,让祖母的望儿好生洗上一回。”
车帘放下,阻挡住了穆俨的视线。
穆俨眼神淡淡移开,冲车队吩咐了声:“启程。”
翻身上马。
穆昕打马走到他身边:“俨儿,辛苦你了。公主身子不好,在路上耽误了几天,让你等久了。”
“没事的四叔,松江港外洋的船来往不绝,我正好瞧热闹,也买了好些东西。”
“哦?都买了什么好东西?”
次日,霍惜和杨福梳洗好,刚想登上跳板往岸上去,就见宫子羿带着两个仆从正朝她家的船走来。
“哈,我就说这个时间你该起了。”宫子羿满脸堆笑,一副算准了的得意模样。
“你一个富贵人家的少爷,起这么早?”她还想去找奶娘,让奶娘带她到各个织坊买些绸布的。
“我怕你跑了啊。不得一大早来堵你吗。”
霍惜挑眉。
“难道你真没想去找为兄叙旧?你个没良心的。”宫子羿抬手点了点她。
“哪能呢。我想着你也不会那么早起,正好先办了我的事,稍晚些再去寻你说话的。”霍惜打着哈哈。
“什么叫没那么早起?在你眼里,富贵人家的少爷,难道是混吃等死,个个都睡到日上三竿的?”
“富贵人家少爷,手下办事的能人那么多,动动嘴就行,用得着劳您大驾?”
“几年不见,你变贫嘴了啊。富贵人家的少爷,也是要养家糊口,早起觅食的。前两年我还是头悬梁锥刺股,三更睡,五更起的苦命人呐。”
见霍惜一脸不信,一脸真诚道:“为兄真的不骗你,就去年,家里还逼我科举入仕呢。我那会每天鸡鸣前就起了。”
装着一脸苦哈哈的模样。
霍惜见他做出一副怪样,笑笑:“你不乐意?一朝鱼跃龙门,万千人仰慕,不是很好?”
“好什么好?人生短短几十年,天天要在官场中阿谀奉承,溜须拍马,活得不像自己。一蓑烟雨任平生,难道不好?”
霍惜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笑了笑。
“啊,杨福舅舅,多年不见,可好啊?”见她不说话,宫子羿又跟杨福打起招呼。
“宫少爷好。”
杨福笑着朝他打了招呼,又问他:“你们能考科举?”
“能,怎么不能。《大卫律》只说‘娼、优、隶、卒’及其子孙,概不准入考、捐监,可没说商籍不能科举。再说了,既允了商人可以捐官,捐了官那自然就是仕家子弟了,考个科举有什么不能的。”
“你家捐官了?”霍惜问他。
宫子羿摇头:“我爹是个抠门的,他没舍得钱。不过我族里有人捐了闲官。”
霍惜这会已走下跳板,和他一起往城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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