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霍惜和杨福开始往下订单的人家里送货。
当然也有订单流失的。或不认,或种种借口。霍惜都笑笑,只说自己记错了。并未计较。
需求旺盛,她并不担心卖不出去。加价都有人抢着要。
至初八上午,除二两以下的小蟹,其余的皆被清空,连养了几天的四两以上的大蟹都高价卖了出去。
杨福喜得连路都不肯好好走了。非要蹦哒着。这会也终于有心情看看内城的热闹。
明日就是重阳节了,经过一番血洗的京师,已然涣发出新的生机。
自六月燕军入城,七月新皇登基,虽然朝堂依旧暗潮汹涌,风声鹤唳,但京师内外,节日的氛围已被营造得喜庆热闹。
老百姓们不管皇权更迭的事,只要不打仗,有吃有喝,就觉得日子安稳。
许是新帝入京师的头一个与民同庆的节日,内城的南北御道上,金黄色的菊花开得正盛,满城尽披黄金甲。
街市上行人摩肩接踵,人声喧哗。
一派繁华兴盛之象。
霍惜和杨福卖完螃蟹,一身轻松。逛了一圈,便在内城寻了一处不显眼的茶肆歇脚,顺带听些消息八卦。
坐了小半个时辰,霍惜就出来了。
杨福见她蔫头耷脑,只以为她心疼今日的茶钱:“今天的茶钱竟比上回多出两倍!一两茶叶沫子,能煮几大锅茶水。真真黑心。下次咱不到那里喝茶了。”
霍惜充耳未闻,脚步沉重。
他回来了。他从北地回来了。
他不是驻守燕地吗?靖难之役,听说他作战骁勇,担任燕军先锋,夺取北平九门,大败南军主帅。和他老子,一个善战,一个善谋。如今听说已升任都指挥佥事。
为何忽然回来了?
元妻去世都未曾回来,如今却要回来了么。为他的庶长子贺周岁么?大宴宾客?
嗬,竟忘了,庶长子转眼已是嫡长子了。新城侯府嫡长子的周岁,未来的新城侯,是该大肆庆祝一番的。
只是,为什么不能呼吸了。
“惜儿,惜儿?你怎么了?”
“可能太累了。我坐着缓一缓。”
杨福一听,忙一脸紧张地扶她坐到路旁的杂草丛上,又是摸她额头又是捏她胳膊小腿的。
霍惜都随他,只咬着唇没有说话,心里暗潮翻涌。
把杨福急得直转圈,“要不,舅舅背你去医馆给大夫看看?”莫不是上次的病症没好全?
霍惜摇头。又歇坐半晌,才抓着他的手站了起来,朝他挤出笑。
笑得比哭还难看。杨福打量了她一番,忽然蹲在她面前:“上来,舅舅背你回去。”
霍惜不肯,但到底拗不过他。让他背了一段,见他脚步踉跄,这才收好情绪,从他背上下来,让他牵着回到自家的乌篷船上。
听杨福说了一番,杨氏和霍二淮都急得不行,就要带她去医馆看大夫。这几日,孩子怕是累狠了。
霍惜却不想他们忧心,只宽慰说睡一觉就好。又说要算一算这几日挣的银子,让杨福把今天挣的钱拿出来数。
见她神色如常了,夫妻二人才稍稍宽心,跟着数铜板。
这一数,发现先前的二两半本钱,加上卖镯子的三两,几日功夫,竟翻成了三十二两!
夫妻俩和杨福满脸的不敢置信,“竟这么多?”
霍惜点头,“也不全是收蟹挣的,这里还有一部分是爹这几天捞螃蟹得的,这几日爹没有捞鱼,光捞螃蟹了。还有一部分是别人打赏的钱。”所以,三十二两并不多。
怎么不多!
杨氏和霍二淮攒了这么些年,也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这,真是咱挣的?”船舱里一家人围坐,中间小小的圈里,一堆碎银和铜板。
霍惜笑笑:“娘,你跟爹都数好几遍了,还有假啊。”
“他爹,你掐我一把。”
霍二淮还真狠狠拧了她一把,杨氏嗷的一声,一边嫌他太用力,一边喜滋滋的盯着那一堆银钱,手脚都不知如何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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