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些许寒意的冬阳宛如一匹脱缰的烈马,横滥无忌的闯进了无妄台阴暗潮湿的水牢之中。在这暗无天日的人间地狱里,阳光,应该算是个稀客。那些被常年锁在污水中的犯人们明显不太欢迎它,纷纷尖叫着向角落里退缩,恨不得将整个身子都埋回黑暗里。
伴随着阵阵脚步声从上面传来,几名身穿紫衣的无妄台执法弟子一边满脸嫌弃的拿手挥着恶臭、一边提着灯烛四处查看各个牢房前的名录,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终于,当他们来到一间较为偏僻的小牢房前时,才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
对了对牢房前的名字,几人又私下里耳语了一番。一名执法弟子才用力拍了拍铁栏杆、冲蜷缩在这个牢房角落里的人大声吼道:
“喂,醒醒!别装死了。掌门亲自来看你了!赶紧起来跟我们走!”
“掌门……师尊?”那被粗铁链锁在墙角的瘦弱身影听到有人叫唤,略显迟钝的抬起头来,似乎是还没有反应过来。但外面那些执法弟子们可不会有那个耐心等他回神,直接打开了牢门,大步闯进去将他强行从水中架了起来。先砸开了他的手镣脚镣,一左一右抓稳了后,便像拖死猪一般往外硬拖。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五年前因替拓跋凤顶罪、而被打入水牢中反省思过的行知。
换下行知身上那早已褴褛的衣衫后,几人又简单的给他梳洗了一番,好歹弄出个人样儿来。然后才将他带到了另一个相对干净的房间里。在这儿,奉明大师和盛独峰早已等候多时了。
“……不孝逆徒行知,拜见掌门师尊,”行知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像是刚进门的小媳妇,低着头不敢去看奉明大师和盛独峰。等那几名执法弟子退出去后,他才略有些生涩的向奉明大师下跪行礼,“您……您身体可还好?”
“还算不错,有劳你挂念了。”行知不敢去看奉明,奉明却一直在用关切的目光打量着他。当他注意到行知两个脚腕处暗紫色的浮肿时,心中不禁哀叹了口气。这无妄台的水牢之刑,一直都是为那些背弃宗门、残害同袍的罪人准备的。可那些罪人,哪个不是内力深厚之辈?自己的这个小徒弟,别说武功了,就连最基础的佛法修行都还不到家。这五年,他究竟是怎么敖过来的啊!
“盛……盛师兄,”见奉明大师没有训斥自己,行知立刻暗松了口气。可当他目光的余光又瞟到一旁倚在柱子前、面无表情的盛独峰时,刚放下去的心瞬间又悬了起来。行知犹豫了好一会儿,那“师弟”两个字最终还是没敢说出口,“你……您身体可还好?”
“……嗯,还好。”盛独峰听到行知叫自己师兄,也有些诧异,但这份诧异很快就被他给压下去了。随口应付了一句后,他就将脑袋又转向了其他地方,不再去看行知。
原本,当奉明大师问要不要在临走前看看行知的时候,盛独峰其实是拒绝的。倒不是因为他对行知还抱有多大的仇恨,而是已经过了这么久了,那个昔日里的小和尚,早已淡出了他的记忆。现在的盛独峰,又何必再执着于过去呢?
更何况,一看到他,盛独峰就会忍不住想起自己那惨死的师姐来。黑色的鲜血,被打翻一地的菜肴,还有师姐那临终前绝望的眼神……每每想起那噩梦般的一幕,盛独峰都会觉得像是有一把锋利的快刀在一下又一下的刺着他的心。直至血流殆尽。
但盛独峰最终还是决定再回来看他一眼。因为行知的五年狱期已经到了,马上,他就要被押解下山、送与官府处置了。当年开庙会审的时候,他和行知一同被岚慧大师判刑现在,自己已经洗刷了冤屈,而行知,却依旧还是老样子。于情于理,盛独峰都得来看看。就当是……告别了。
“来,行知,坐吧。”似乎是察觉到了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奉明主动打破了沉默,对行知招了招手,示意他坐到自己对面来。行知小小的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顺从的在木椅上坐了下来。望着桌上两盘色香味俱全的角子,行知原本空洞无神的双眼瞬间瞪圆了,直勾勾的盯着那些热气腾腾的角子,贪婪的咽着唾沫。
“已经……是元旦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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