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他如此兴奋,强阴塞委实到了无以为继的地步。再要迟上几天,十有八九会有逃兵出现,有一就有二,局面定将难以收拾。
此举真正是雪中送炭,绝渡逢舟……
我有多闲,跑这么远来逗你?
耿成心中腹诽,又道:“郭景,你稍后去问那二十伤兵,他们的欠俸是要钱还是要粮。若要钱,就地下发,若要粮就让他们等上几日,不然发下去他们也无处存放。索性等郡府将战功赏赐下来,帮他们一并送往平城……”
一说伤兵,张汛就有些尴尬:“不知塞尉来的如此之快,某即刻就将其送往军营……”
不提还好,一听耿成就气不打一处来。
要不是多次听说张汛性情耿直,耿成十有八九会误会他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但这何止是耿直,纯猝是脑子不会拐弯。
他悠悠一叹:“张汛,你信不信伤卒前脚搬去军营,后脚就会有风言传出,说我耿成暴虐成性,迫害忠良,容不得因战致残的功勋之卒,逼其露宿城外。
而后用不了多久,强阴上下、障城、都尉府,乃至郡城就全知道了!”
张汛眉毛一皱,抬起头来:“确实是某一时疏忽,但塞尉又何必将话说的如此难听?若是张汛从中做梗,有意为难塞尉,叫我万箭穿心……”
“你不用发誓,我信,不然你以为我能与你善罢甘休?”
耿成眯起了眼睛,“我也不妨将话说透:确实是我抢了你这塞尉之职,但你扪心自问,这数月以来你虽无塞尉之名,却有塞尉之实,而强阴上下如今又是何等景象?张汛,人要有自知之明……”
“唰”的一下,张汛的脸从脖子红到了耳根,拳头更是捏的咯吧直响。
虽然恼怒,他却无言以对:为了粮食,他夜不成寐,食不知味,甚至不惜欲通胡部,向其借粮。但耿成一来就解决了这个难题。
这就是差距……
“我知道你不服,但也无需你服,以后只需好生听命,就当你履行承诺了!”
我与你何来的承诺?
张汛硬是忍着怒火:“塞尉何出此言?”
耿成双眼一眯:“将军大恩,张汛没齿难忘,日后但有差遣,万死不辞……张汛,仅仅过了一夜而已,你就不认了?”
像是一道雷劈了下来,张汛呆若木鸡。惊恐的看着耿成,嘴张的能塞进去拳头:“是……是将军?”
“哼!”
耿成甩了甩袖子,“顺便知会各烽,明日发完钱粮,再予城南设台祭告,以慰众英烈在天之灵。还有,将这些闲杂人等尽数驱走……官府门前,军衙重地,却成了市场,你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张汛压根就没听到耿成说了什么,就是听到了也没功夫去想。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耿成大槊挥下,将都骨并战马一劈两段的画面。
只凭这一件功劳,就胜过他张汛多矣,继任塞尉绰绰有余……
张汛猛的回过神来:“塞尉……”
耿成早已走远……
……
出了城门,见耿成脸色稍霁,郭景问道:“塞尉果真要宿在衙堂?”
“宿个屁,张汛可以不顾颜面,但我总得要脸!”
“那塞尉之意何在?”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不过是警告那个小吏及和他有同样心思之人:不要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不然我能比你更恶心!”
耿成稍一顿,又叹道,“知不知道你屡次提醒我,让我小心会有人报复,但我为何每次都不听?只因使君早有提点:张汛性情秉直,行事磊落,即便心中有怨,也不会横生掣肘,更不至于报复。但要提防其手下之人兴风作浪,无事生非……
果不其然:我刚踏进衙堂,那小吏就挑拨离间,想让我大发雷霆,最好将二十伤卒全部撵出去,我怎能上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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