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按常理说啊,经略边务,随宜调度,相机战守,是为总督之职;整伤兵备,训练兵马,督理粮草,抚恤士卒,是为巡抚之职;整饬兵备,申严号令,振作军威,相机战守,是为总兵之职,因此朝廷任命总兵时,一般要求其与督抚共商军机,或明言其受督抚节制。”
“可朕从一开始封赏毛文龙的那会儿,就在敕书里写明了‘便宜行事’四个字,还赐了尚方剑给他,相当于明言他在东江有专杀之权,这份殊恩,朕可没给袁崇焕罢?”
“还有,总兵征伐在外,例以司道、厅官在军中监督,稽核功罪,综理钱粮,而毛文龙的东江镇,朕是从头到尾一个监军都没有派啊!整个东江就他一个总兵官最大,他还想怎么样?”
“唯一一个能就近管他的就是登莱巡抚,那问题是登莱巡抚不管不行啊,奴酋要是自渤海南下,那山东就没了!”
“登莱巡抚驻守山东沿海,那自然要一并节制东江啊,毛文龙要是不配合,这海战是没法儿打的,可即便如此,毛文龙跟登莱巡抚闹矛盾的时候,朕一直都是站他那边的嘛。”
“从陶朗先到袁可立到武之望,历任登莱巡抚,他都跟人家处不好关系,朕不都是耐着性子宽慰他的吗?朕总不能求着登莱巡抚去迁就他罢?”
“说句难听的,这一方巡抚,起码都是进士出身,毛文龙连个秀才都没考上,他难道还要人家对他低三下四的,凭什么啊?”
“去年啊,他跟登莱巡抚武之望起了争执,就为了旅顺到底是归登莱管辖还是归东江管辖的事儿吵得不可开交,兵部的意思是将旅顺归登莱筹划,朕本来也是允了的。”
“不想那旅顺游击张攀为东江镇属官,当时正好奉朝命在旅顺任事,他谁的话都不听,就听毛文龙的。”
“毛文龙就跟武之望来了一手‘回文不及’,和这回一样,把朕的旨意当耳旁风,硬是让那张攀在一夜之间把旅顺的所有兵民全部载回东江了,旅顺的海防都给他抽空了。”
“这么严重的擅权逾制,朕当时可是一句重话都没对毛文龙讲啊,为了不让他跟武之望争闲气,朕还特意将武之望升作南京吏部右侍郎,调离了山东,可算是重封疆又存纪纲罢?”
“朕对毛文龙这样好,就连当时的山东巡抚吕纯如都看不下去了,特地上疏跟朕说,‘登镇者以节制海帅,非受海帅节制者也,若以同事睚眦,遽撤之去,则目前之纪纲倒置,而日后之钤束更难矣’。”
“这本来呢,朕还觉得这事儿是他们山东一地的官员合起伙来欺负毛文龙,现在想想,吕纯如说得还真是不无道理,有一就有二,无三不成礼。”
“早知如此,去年朕就不该把武之望给调开,就该给武之望撑腰,让他给毛文龙好好地立一立规矩。”
“武之望去了南京之后,还弹劾毛文龙,说他‘此其践扈之势,与古安史何异’,真是一语中的!那安禄山起兵之前,总还没有出言嘲讽唐玄宗罢?”
魏忠贤回道,“皇爷且安心,自古哪有跋扈将军能谋成大事的?安禄山起兵之前,可是认了杨贵妃当干娘的,他一个三百斤的胖子,竟还在唐玄宗跟前作胡旋舞哩!”
朱由校的脑中浮现出魏忠贤所描绘的场景,竟一个绷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呸!不用你在朕跟前打马虎眼儿!”
“朕知道你想说什么,真想造反的,都该是跟安禄山这般谄媚迎上的,而不是像毛文龙这样到处惹是生非,屡屡忤逆圣意的。”
“可问题就在于,朕盘算来盘算去,即使毛文龙没认什么贵妃干娘,那朕对毛文龙,也比唐玄宗当初对安禄山要优厚得多了!”
“理论上来说,毛文龙就没道理哭穷,东江镇的经济,理应是九边里最宽裕的了,首先,这毛文龙手下招纳的辽民,有不少是从奴酋那儿逃过来的少壮,他要能尽心垦荒,光屯田就是一项收入。”
“再有,整个九边,就他毛文龙一个总兵是奉旨通商能做生意的,太祖皇帝在时,曾多次申禁人民不得擅自出海与外国互市,‘片板不许下海,寸货不许入番’,这是祖宗定下的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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