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霖对吐蕃佛宗与昆仑仙宫的判断十分准确,然而却忽略了一点,便是这琴舞烟的姓氏。以“琴”为姓的人,在大琴殿中也是寥寥无几,她的地位可想而知,绝对不会是一个普通弟子。而且,整个东剑剑音阁也只有两个琴姓之人,另一个并不是琴立生,琴立生本是一个普通人,仅仅是被琴舞烟赐姓琴,剑音阁的另一个琴姓之人,此时正在泸州城底的一处土窖内。琴舞烟身死的那一刻,泸州城北临近太守府的一处空地上,黄色的泥土突然炸开,一声怒吼自土块中传出:
“舞烟!”
土块中冲出一个中年人,面容扭曲,双目血红,极其愤怒。中年人愤愤跺脚。
“恨呐,我早该将舞烟绑回邺城,我对她溺爱太多了,造成如今这样,我之过也。”
中年人披散黑发,面容极其不甘,又一跺脚,土块中射出一柄长琴,竟是用红褐色的大宛玛瑙铸成,琴身上每隔一寸,依次点缀了七颗血红色的眼珠,不知是什么动物身上剜下来的。
中年人拨动琴弦,白色的琴弦在中年人内力下演奏出一曲魔音,竟是《十面埋伏》,魔音穿墙而去,竟不随远近而减弱,整个泸州城北的百姓顿时面色大骇,捂着耳朵跪在地上,每个人眼中浮现出一场画面,画面中项王被困该下,十万大军兵临城下,项王看上去悲苦决绝,项王在画面中若隐若现的神情居然出现在被魔音环绕的每一个泸州普通百姓脸上。
这中年人正是琴舞烟的族叔,琴惮,也不知琴舞烟在几十里外的白帝城身死,他身处泸州地窖内是如何感应到的。泸州城的太守此刻已跪在琴惮面前,浑身盗汗,瑟瑟发抖,两耳之中隐隐流出鲜血,他有一些内力修为,是泸州城北笼罩在魔音之中唯一一个还能缓慢移动的人,而那些没有内力的普通百姓,已经昏死了一大半,有的七窍流血,有的口吐白沫,也不知还有命在否。
琴惮发怒杀人,毫无顾忌,对着普通人便下手。而后也不管泸州太守死活,问他要了一张方霖的画像,太守挣扎着爬起,给他通缉令,上面正画着方霖与净因二人。琴惮收起通缉令,提起玛瑙长琴,骑上一匹黑马便走,此刻远在白帝城的方霖与净因还不知晓危险已再次来临。
二人离开白帝城,借了艘渡船,顺着江水直流而下。不多时,过宜昌郡,已到了江南道的地界,江南道占地极广,西邻黔中道,东达东海,囊括江中中下游整个地段。方霖自离开陇右道,南下剑南,来到姚州以来,一刻都未停歇,几乎便在战斗与逃命之中度过,此刻离开了剑南道,乘船渡在江水之上,总算是放松了下来。方霖将李复容抱出来,站在船头,让他也看看峡谷之景。
小复容很乖巧,虽然只有几个月大,一路上却并未哭哭啼啼,似是有灵性一般,对方霖很依顺,人言道虎父无犬子,才几个月大,便如此胆大,对这眼前一切毫无畏惧,长大了说不定也不会甘愿做一个普通人。
一旁净因看着李复容笑道:“阿弥陀佛,方霖姑娘,这十几日来,都是你独自照顾他么。”
方霖秀脸一红,她一个未出闺的女子却是照顾起小孩来,有些时候确实让她手忙脚乱的,“不然呢,唉,小小年纪便无家可归,也不知道将来怎么告诉他他的身世。”净因说道:“我来吧。”说罢抱过李复容,李复容霎时哭了起来,惊得净因不知所措,方霖掩嘴偷笑,“你这样抱不对。”还是接过李复容,净因无奈,“我看他是只听你的。”
两个大人一个小孩就这般静默,顺着江水而下,一夜过去,已到了洪州地界。
“江南道辖治范围甚广,此处到了柴桑的地界,这柴桑是临江水而建的城池,向南走几百里便是洪州府了,如今天色已晚,我们不若到柴桑城暂住一晚?”净因说道,方霖点头赞成,实际上到了此处,已没必要再走水路了,漳州府南靖县在江南道的东南一角,临近大海,从洪州走官道即可搭上驿站的车马,去往南靖。
柴桑虽是一座小城,却素有人文气息往来旅客络绎不绝,二人进城,下榻到一所“清客酒楼”里,吃了点果腹的物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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