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浆指的是在残卷背后糊上一层纸浆,这纸浆便类似画芯背后的命纸,用来承载残卷本身,使其粘合在一起。
单铭取来排刷,沾取早就调配好的纸浆,轻轻的刷在残卷背后。
上浆同样需要注意,残卷必须放的平整,不能有一丝的褶皱,而且浆不能刷的太厚,要尽量做到均匀。
而且在刷浆完成之后,还要用镊子将上面较粗的纤维给剔除。
上浆花费了半个小时,拣毛修整又花费了半个小时。
单铭就这么在桌子前保持一个姿势,足足坚持了两个小时。
到目前为止,天工开物的残卷丹青,算是初步恢复了它本来的样貌,但是如果将其翻转过来,依然能发现纸面上还是存在不少断纹,这些都是纸张破损导致的断裂。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伸了个懒腰。
到这里为止,第一步的修复差不多就完成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残卷阴干,才能进行下一步的修补工作。
然而就在单铭打算休息一会儿的时候,民俗博物馆的门口却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叫喊声。
“您好,请问有人吗?”
自己这么个无人问津的破旧博物馆,今儿已经迎来两波客人了,什么日子这是?
匆匆擦了擦手,他一路小跑着赶到了门口。
门外站着个风尘仆仆的少年。
他看着大约十四五岁的样子,身上的衣物虽旧,但水洗的发白。一只手中拖着行李箱,另一只手则死死抱住一只卷轴,而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就是他那双眼睛。
少年的眸子中带着如石头一般的坚毅和沉稳,如果单看这双眼睛,你完全感觉不到对方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你是?”单铭有些好奇,这里也不招童工啊。
“你就是这里的博物馆馆长吗?”少年松开行李箱,指了指他身后的牌匾。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他再度开口:“我叫米石,我想请你帮我一件事。”
“哪来的小孩,抓紧找你爸爸妈妈回......”
“我想请你帮我修复一幅字。”
“回来给叔叔看看,修复什么字啊?”单铭听到修复,整个人的态度发生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变。
他乐呵的伸手想要去接对方手上的卷轴,但米石却往后退了一小步。
“米芾的字,你能修吗?”
“米芾?”原本态度还有些随意的单铭在听清楚这个名字之后,收起了那副不正经的模样。
“可是那位宋四家之一,创立了米点山水,集书画家、鉴定家、收藏家于一身的米襄阳?”
“正是家祖。”说这四字之时,米石脸上有一股遏制不住的自豪。
“不知道是米芾哪一幅作品?”单铭有些激动,米芾的作品能流传至今的,都是当之无愧的传世级文物。
“《研山铭》。”
单铭浑身下意识的一震,这是米芾书法中的精品,启功先生曾赋诗赞曰:“羡煞襄阳一支笔,玲珑八面写秋深。”,
晚年的米芾得到了一块灵璧石,如获至宝,这块石头呈山形,刚好可做墨池来研墨,他爱不释手,连续三天三夜抱着这块灵石才能入睡,才有了这篇《研山铭》。
但《研山铭》的珍贵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更难以理解的是居然会有人能让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带着《研山铭》到处乱跑,这要是被抢了绝对是书法界的巨大损失。
似乎是察觉到了单铭的怀疑,米石叹了一口气:“这并非《研山铭》全卷,仅仅是行书卷,卷二研山图以及卷三提拔钤印下落不明,并且行书卷受损也十分严重。”
“全文39字,有足足十二字破损不清。”
“即使是这样,也应该有很多修复大师愿意出手吧。”单铭的眉头微微皱起,《研山铭》不同其他,没有哪一位修复大师能够拒绝修复《研山铭》的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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