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代的安陆风俗,大年三十中午是要吃一顿好的,这跟晚上的团圆饭又有所不同,晚上的团圆饭也跟北边的襄阳有所区别,吃的不是饺子,而是包裹了糖心或者肉馅儿的米团。
当然每家每户的情况也不完全相同,陆松毕竟不是安陆本地人,当年与他父亲一起从京师迁徙到安陆,还保留了一定北方的习惯。
陆松问道:“朱浩,你觉得我当时应该怎么做?容忍他对王府出言不逊?好心好意前来送礼,还送出仇怨来了?”
朱浩笑道:“我觉得陆典仗做得没错,只是下次来的时候,最好别叫我一起容易惹事。”
“唉!”
陆松叹了口气,“如此说来,或许真不如我单独前来,这对你无益不说,反而有害”
朱浩笑嘻嘻道:“没事,我看那范学正不像是恶人,只是难免清高孤傲了些,应该不至于跟我一个孩子置气吧?他又不负责监考,只是以后若是我有机会进州学的话,恐怕有些麻烦”
陆松皱眉:“你不恼恨他?”
朱浩摇摇头,这有什么?
那个范以宽,看起来不识时务,但若真是那种不讲理的人,先前那年轻学子就不会那般被赶出来。
朱浩看过那儒生的文章,也难免产生一种你去种地都比读书强的感受。
看似恶,其实是一种善!
让人主动放弃,避免在不合适的方向瞎折腾,白白浪费时间和精力,不比让人做无用功强?
态度是恶劣到让人接受不了,还容易酿成“血光之灾”,但未必是真的恶。
这大明儒学教谕署学正、教谕、训导等官员,要么出身举人,要么是贡生,其中又以贡生居多。“奉薄俭常足,官卑廉自尊”,说的就是他们薪酬少但自尊心极强,官职低但掌握社会话语权,用自尊来掩盖官场无力的现实。
而喜欢板着脸骂人,正好是这类人的通病。
跟这样的人有何好计较的?
“希望今日之事你别见怪。”
陆松见朱浩没放在心上,稍微心安了些。
抬头看看天色,日头已西斜,心中越发不悦。
朱浩笑道:“我要回去吃饭了,过年的时候别给自己找不痛快陆典仗也早些回去吧!”
陆松本要跟朱浩说点关于唐寅的事,眼见距离朱浩的家已不远,对方执意要走他也不好阻拦,于是二人在街口作别。
陆松回家吃过饭后才去见了袁宗皋,不是在王府内,而是在其城里私邸。
袁宗皋听了陆松的讲述,并不着恼,笑道:“看来范学正不适合来王府当教习啊。”
陆松大惊失色:“袁长史之意,是要邀请其进王府教书?”
袁宗皋微笑着点了点头:“州府那边放出消息,说是范学正任期,会在明年年初结束,很多人跟老夫推崇其才学,且他名下曾指导出进士、举人多位,可说桃李满天下,我这才向兴王提请,年后邀其进王府做教习。”
“可是唐先生不快回来了吗?”
陆松显然觉得唐寅更适合王府教习的职位。
不但因为唐寅跟他是酒友,更因为与唐寅相处的一年时间里,陆松觉得唐寅性格豁达,智计百出,尤其对儿子的教育非常成功,在自己和妻子都没法兼顾儿子学业的情况下,唐寅居然能在同一个课堂上,教授三种学习进度的孩子且都教得不错,这能力,是一般人具备的?
袁宗皋继续笑着说道:“伯虎要回来,并不影响王府向范学正发出邀请,总让伯虎独自教授世子,学问方面难免出现偏颇。”
陆松虽然不是很明白袁宗皋的意思,但大致理解为一个人的学问始终有其局限性,比如说有些人就是不喜欢某方面的内容,诸如隋公言虽然教学水平不行,但对法家理论研究却胜过很多人。
如果只教课本上的知识
兴王世子又不用考科举,学多了无益。
反而是诸如法家、兵家、农家等杂项知识,或许才是世子需要的。
“是。”
陆松点头附和袁宗皋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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