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乔装成小厮的丫鬟陪伴下,来人缓缓走了过来,到了怔立当场的唐寅面前。
“唐先生,这是要离开南昌,往旁处吗?为何不跟素珍打声招呼再走呢?”声音婉转悦耳,再加上自称,等于告诉朱浩,这位就是宁王正妃娄素珍。
“这”
唐寅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不清楚娄素珍是敌是友,但有一点明白,娄素珍能找到这里,宁王也可以,或许眼前一幕便是“先礼后兵”,娄妃先出面劝他“迷途知返”,如果不从再来硬的,强行送回城。
想到自己又要被带回宁王府,先前装疯卖傻的举动被人揭穿,宁王肯定会想到他是不想跟着一起造反,担心他泄露风声,杀人灭口的可能性很大
越想脸色越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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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素珍明显察觉到唐寅的不安,面带歉意:“听闻先生时常深夜不归,昨日还曾落水东湖,无处落榻,素珍怕先生初春时节露宿街头,无人照料染病,所以派人暗中盯着,关键时候加以照拂
“今日突然听闻先生乘坐马车往北门,素珍便猜到先生要离开,便带着贴身婢女尾随而至,此番不是劝留,而是为先生送行。”
娄素珍言语中情意款款,真的是把唐寅当成了尊敬的先生,她的这番话也表明,并不是宁王发现唐寅要逃走,只是因为娄素珍出于关心才暗中派人盯着,结果无意中发现唐寅潜逃的秘密。
“这”
唐寅再善言辞,此时也哑巴了。
这让他怎么说?
娄素珍见唐寅尴尬的模样,反而轻轻一笑,让紧张的氛围缓解很多,她笑着说道:“先生行动如此缜密,素珍便知先生之前的癫狂举动都是伪装,心中反而很宽慰宁王府始终非先生这般大才屈就之所,便让人准备一些盘缠,先生路上或许用得上。”
随后娄素珍侧头看向打扮成随从的婢女,其中一个婢女将捧着的木匣递了过来,娄素珍接过后,亲自交到唐寅手上。
唐寅接过木匣时,一双手哆哆嗦嗦,嘴唇也抖个不停,整个人显得非常笨拙,身体从脑袋到脚都显得极不协调。
娄素珍薄施粉黛的俏脸上多了几分哀伤,面带苦涩笑容:“此去山长水远,希望将来还有再见先生之期。”
说完款款施礼,没等唐寅做任何表示,便带着丫鬟回到马车上。
马车离开好一会儿,唐寅兀自抱着个木匣呆立,等他回过神,想把木匣交还时,人家马车都走没影了,这种事后“觉悟”来得未免晚了些。
朱浩确定周围没有人盯着这边,才走过去,伸手拍了唐寅后背一把:“唐先生,你不会心软了,打算回宁王府吧?”
唐寅神色阴晴不定,显然内心斗争很激烈。
如果说宁王有谋反之心,让他有了割席的想法,但在今天之前,宁王都对他礼重有加,而且他也的确遭遇到朝廷的不公,落魄半生,连参加会试的资格都没有,可以说他对弘治、正德前后两任皇帝毫无感情。
尤其宁王府有个赏识器重他的娄素珍,现在娄素珍明知他要逃走而不加阻拦,也不向宁王告发,反而亲自来给他送盘缠饯行
种种因素,让性情中人的他怎不动容?
“切!”
朱浩发现唐寅踟躇后,说话有点火上浇油的意思,“冲冠一怒,红颜却是别人家的红颜人走远了,要不要追上去?你要回去走你的独木桥,我这个走阳关道的绝对不会阻拦。”
唐寅本来还处于感性状态,听了这番话,瞪了朱浩一眼,板着脸道:“你小子会说话吗?士为知己者死的道理你可明白?走了,走了!”
朱浩的话虽然不好听,却如一盆冷水浇在唐寅头上。
人家是来送行,让你心怀愧疚,有回去为之效命的想法,可问题是那是宁王的妃子,无论如何也不会成为伱的女人,你那么激动干嘛?
唐寅也正是想到,回去也改变不了宁王要造反自取灭亡的命运,就算宁王真成就大事,自己也不是宁王的核心骨干,干嘛要为了虚无缥缈的目标而冒身死族灭的风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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