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走出地藏浮屠,从未像此刻这般杀意炽燃,霄霆觑准天机魔王头颈之间并无金甲遮挡,怒喝声中刀如灭天狱龙,出于九幽冥府,带着无边煞气劈斩而来。
天机魔王识得厉害,掌中忽然多出一对金刚杵,杵身之上满铸密宗铭文,又镶嵌红绿宝石。两端五股合成十波罗蜜,中有怒、笑、骂三佛头,广具威猛法力。
天机魔王双杵一交,恰似半空中响起一个炸雷,登时震得人心神剧颤,尽显须弥帝释之威。
霄霆强抑满心烦恶,镇魔长刀堪堪劈中双杵中央,激起一阵铿锵巨鸣。而天机魔王身躯傲挺,竟是半步未退。
起手一招势均力敌,双方更不多做试探,霄霆已经恨绝了天机魔王,刀锋纵横间尽展平生所学,招招不离对方头颈要害。
天机魔王则沉着以对,双杵交加严守门户,往往觑机反攻都满蕴金刚断业之力。
不觉间三十招拼过,霄霆虽然攻势锋锐无匹,却难破天机魔王金甲屏障,正是处处掣肘,纵然占尽上风也伤不得对方分毫。他胸中更加愤怒难当,血红的双眼也瞪如铜铃一般,早非天佛之力所持法相。
天机魔王冷眼旁观,心中自有盘算,趁机又嘲讽道:“你可知为何伤不了我?不是因为涤罪天器不够锋利,而是因为你凡心入魔。自古佛魔不两立,你早与涤罪天器离心离德,又怎能发挥它之威力?”
霄霆倏忽想起先前在墓室中镇魔长刀的悲鸣,不由得心头猛震,天机魔王则愈显轻藐的道:“如今我手持密宗传世法器,你却一身恶业昭彰,你我两人究竟谁才是魔、谁又是佛,你可还能分得清楚?”
霄霆脑海中一阵昏乱,再听那金刚杵声声雷鸣,霎那间只觉头疼欲裂,忍不住纵声狂吼,刀法也逐渐变得散乱无章。
天机魔王暗中冷笑,蓦地聚起全身功力,双杵轮转连环交击,中间竟不留半丝空隙。
霄霆被迫横刀格挡,登时只听一串铿锵爆响,镇魔长刀连遭轰击,发出一阵剧烈的颤抖。
天机魔王更不容情,双杵倏成钳绞之势,猛的夹住镇魔长刀,霄霆本能的用力一夺,天机魔王则顺势上下一错。
镇魔长刀之上传来一阵令人心悸的尖锐嘶鸣,紧接着竟然喀嚓一声,当场齐中断为两截!
霄霆再没想到师门恩赐的涤罪天器会就此损毁,惊骇、忿怒、痛惜、愧悔等诸般情绪同袭心头,霎时神为之夺。
天机魔王趁势抢攻,双杵堪堪正中霄霆双肩,霄霆只觉一股大力轰至,身形被冲得离地而起,半空中一口怒血飞溅,直飙出三尺开外!
啪的一声狠狠砸在地上,手里余下的半截镇魔长刀也当场磕飞,霄霆全身筋骨都好像被摔散,肩头尤其剧痛攻心,连臂膀都抬不起来。
天机魔王缓步走近,哂笑间淡淡的道:“涤罪天器已毁,你的天命也到此为止,还有什么遗言吗?”
霄霆兀自不敢相信,目光散乱中喃喃自语道:“怎会……怎会如此?不可能……这根本就不可能!”
天机魔王摇了摇头,俨似怜悯的道:“‘佛魔互易,命运轮转,天器必毁,神教千秋’——如今命运的轮盘已经被拨动,本教的千秋大业不会再被你斩断,‘神意’一番辛苦擘画,也算功德圆满了。”
霄霆忆起当日在风陵渡的经历,心中不由得一阵激痛,片刻方喑哑的道:“那婴儿的性命的确无法挽回,但即便涤罪天器出现瑕疵,凭你又怎能毁得了它?”
天机魔王悠悠的道:“忘记这一路上的经历了吗?你虽然屡次侥幸过关,最终逃得一条性命,但涤罪天器先后遭遇金击、水浸、木腐、火炙、土销,尤其褪尽质朴恢复本来面目,已经注定刚则易折。”
眼见霄霆目瞪口呆,他索性又冷哂道:“及至方才一战,你被七情六欲蒙蔽,深陷怨恨之中不能自拔,如此又怎还能驱动涤罪天器?”
霄霆被他问得哑口无言,而天机魔王说罢一番原委,似乎也颇觉舒畅,蓦地神情一肃,金刚杵指向霄霆头顶,玉振金声的道:“看吧!——现在我才是佛,而你是罪孽深重的魔,还要再垂死挣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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