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一地的赋税,抵得上大明一半,这又是何道理?”
朱允熥下意识的道。
“因为海贸吗?”
“对!”
高明本想给朱允熥讲解一下江南的局势,可看到一旁的杨新炉闭目养神,高老头心里顿时有点不痛快,将其给推了出来。
“让他说!”
“他家是松江府大户,家里产的蚕丝都被织成丝绸卖到海外了!”
杨新炉尴尬地红了脸,不悦地瞪了高明一眼。
“皇太孙殿下别听他胡说,微臣家里不过是薄有资产,聊以湖口罢了。”
“不过江南之所以富裕,确实跟海贸有关。”
“可以说江南家家户户都跟海贸有关,即使无关的也有间接关系。”
“大明禁止商贾和百姓穿丝绸,可光靠官员穿能穿多少?”
“然而,大明世面上的丝绸价格依然不便宜,究其根本就是绝大部分都被卖给海外番商了。”
“老夫家中虽没有直接参与海贸,但却也是沾了海贸的便利,这才有了这点田产。”
在杨新炉和高明等人的讲解下,朱允熥总算对江南的情况有了一定了解,知晓了市舶司冷澹的根本原因。
走私成风,屡禁不止。干系重大,牵一发而动全身。
一旦朝廷大规模查禁走私,就会引起江南百姓动荡,甚至影响朝廷现有的税收。
搞不好还会激起民变,有亡国之忧。
再加上上下一心,集体捍卫海上走私业务,就算皇帝想整治都难以下手。
总之一句话,江南九大海商,早就用海贸这根绳,将所有江南百姓和官员捆绑在一起!
朱允熥听了他们的分析,也是感到一阵头大。
哪怕他自诩智计百出,面对如此复杂的局面也有点束手无策。
“敢问三位师傅,孤该如何破局?”
杨新炉说了个“难”,就躲到一边看风景去了。秦亨伯跟杨新炉一样,也是既得利益者,不方便在这个问题上多说话。
他们俩能告知朱允熥实情,已经是看在师徒一场的份上,这才破例告诉他九大海商家族之事。
否则,就是老皇帝拿刀架在他们脖子上,他们也不会吐露半个字。
当然,他们俩之所以这样说,也是怕皇太孙一时冲动,干出什么天怒人怨之事。
如果皇太孙急于在松江府开埠,逼迫商人在市舶司贸易,极有可能引起江南地区的动荡,就是激起民变也不是不可能。
一旦皇太孙把事情闹大,不仅于事无补,搞不好还得把自己搭进去。
因此,两人用这种方式委婉地劝谏,让皇太孙谨慎对待海贸之事。
朱允熥见杨新炉和秦亨伯不愿意说,只能求救似的看向高明。
高明其实也不想说,在他看来皇太孙就不该管这事。就算是要管,也得等他当了皇帝,有了朝廷大义的名分再说。
“皇太孙,微臣也不建议您现在开市舶司。”
“您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读书学习,尽量不要参与朝政之事。”
高明之所以这样说,完全是出于一片好意。
因为一旦朱允熥想要干成此事,必定要更改老皇帝立下的规矩。
比如说,取消对商人不能科举的禁令。允许商人穿丝绸,提高商人地位等等。
这些都是跟老皇帝的政策对着干之事,一旦引起老皇帝的不满,极有可能波及他的皇储之位。
朱允熥越听越烦躁,他想做很多事,因此需要很多很多钱。
如果不能搞海贸,那他去哪儿搞钱?
“高师傅,如果孤非做不可呢?”
高明也毫不客气,冷冷一笑道。
“那您就得冒着被废的风险,劝谏皇帝陛下,让皇帝陛下更改大明的户籍制度,废除对商人的打压政策,提高商人的社会地位,并且准许商人子弟参与科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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