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围栏,一进演武场,薛摩便震住了,一股血液轰然直冲脑顶,嗡嗡作响,霎时间,身上冷汗涔涔,薛摩用力地眨了眨眼睛,妄想是自己看错了,然终归妄想只是妄想……
偌大的照壁上,秦飒一袭水粉衣裙,她张开着手臂,像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鲜血从她的胸口,她的手臂上流了下来,似是饶泪痕一般,蜿蜿蜒蜒,流在壁面上,流在衣裙上,鲜红夺目,就好像她粉色的身体里开出了大朵大朵妖冶的绛红的花。
薛摩下马的时候,腿一软,险些摔倒,他撑着地面跌跌撞撞地走了几步,一点一点走近的时候,所有的细节开始在薛摩眼中交替放大。
锋利的枪尖,耷拉的头颅,轻纱环佩,珠钿簪花……
薛摩突然觉得浑身很疼,每走一步,似乎都有一把无形的匕首在凌迟,那刀身滚烫而锋利,一刀一刀毫不留情!
秦英和聚义山庄的人几乎同时到达,在见到眼前的场景后,秦英完全愣在了原地,池笑鱼惊叫了一声后,顾子赫立马把她揽在怀里,背过身去。
秦英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不住地摇着头,虽然他已经有心理准备了,他也幻想过那个画面,可他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砸在他面前,砸在薛摩面前……
浑浑噩噩中,薛摩终于是走到了秦飒面前,有风吹过,她鬓边的青丝在随风轻荡,可是,却越发衬得她死气沉沉。
薛摩双手轻轻捧起秦飒的面颊,她的面色有些苍白,嘴唇也有一些干涸,他轻声低喃:“秦飒,这是我……第一次见你着红妆……秦飒,是我啊,你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
薛摩心地捧着她的面庞,认真地看着她的双眼,就好像她一下秒真的会睁开一般……
薛摩就维持着这个姿势,维持了很长很长时间,他一动不动地盯着她,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泪水也渐渐遮住了视线,薛摩开始使劲回想,他见她最后一面的时候,她是什么样子的?是怎么样的表情,是怎么样的动作,是怎么样走路的姿态?
他想不起来,他竟然想不起来!
薛摩一直以为他和她还有机会,会互相陪伴,走很长很远,到头来,才恍然大悟,原来曾经那无意的一眼,却也是,最后一面……
薛摩终是放下手来,他无力地垂着头,整个人有些微微颤抖,他深呼了口气,退后了两步,抬手一运气,三柄长枪开始松动,泪水终于夺眶而出,扑簌而下,一甩手,三柄长枪应声落地,秦飒的身体也终于跌落进他的怀里。
再也无力支撑,薛摩双膝一软跪在地上,他紧紧抱着秦飒的尸身,悲恸欲绝,哽咽声全部都堵在喉咙里,他一句话也不出来,胸口燃燃炽腾着一口气,他想吐出来,到最后吐出来的却是血水淋淋……
薛摩捏紧了双拳,仰长啸,那哭喊声合着闷雷声,听得人心惊肉跳。
草丛里有人吓得哭出了声响,薛摩眼神一凛,喝道:“滚出来!”
那人颤颤巍巍地从草丛里爬出来,身上穿的是竹叶袍,是灵山派弟子。
薛摩的长发被风吹得高高扬起,他眼眸红透,神情狠戾,那人只看一眼,便吓得跪地,连连求饶:“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
“那是谁杀的?”
那人唇齿磕磕绊绊道:“是……是……是雁回宫……白……白正光。”
薛摩微微眯了眯眼,那人又吓得开始求饶:“我、我也想救夫饶,可是……可是我是真的打不过啊……”
“夫人?”薛摩挑了挑眉,他满脸的泪水,又重新把秦飒紧紧抱进怀里,神情看上去委屈极了:“她才不是谁的夫人呢!”
那人连连点头,语气连哄带骗:“好好好,不是不是,你什么就是什么。”
听了这话,薛摩终是安静下来了,他就这么抱着秦飒,呆呆跪坐在地上。
众人围了上去,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劝慰,事实上,在场的人都被震惊到了,谁也不曾料到事情会如此,就这么不带一丝一毫掩饰地铺展在薛摩面前。
柳无言叹了口气,蹲了下来,轻声换他:“薛摩。”
好一会儿,薛摩的眼珠才缓缓动了一动,聚焦到柳无言身上,呆滞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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