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二十五年,郑之昌又被转到礼部,升为议制员外郎,这一坐,就是二十年,哪怕是建文登基,亦或者是永乐改朝换代,郑之昌都从未被提拔或者是贬谪。
洪武皇帝是想把磨砺他留到建文朝再起用,建文皇帝是还没来得及提拔就被迫让位了,永乐皇帝是因为郑之昌大小事从未犯错,加上太子爷赏识将其纳为党羽,皇帝不太方便动刀子,却又厌恶郑之昌建文旧臣的身份不愿提拔。
春夏秋冬,暑去寒来,当年十九岁中进士的神童,在从五品的官职上,消磨了二十年的时光。二十年来,他每日兢兢业业,从未因外物或心中不满懈怠,努力的做好这一份工作,不求他人赏识,只求立心。
永乐二十二年,一生谨慎行事的郑之昌,焚香沐浴,换上朝服,戴上官帽,平静的走到了奉天殿上早朝,没人能想到,这个彷若小透明般的从五品文官,要做一件让诸君震撼的大事!
问罪祁王,死劾!
弹劾这种事放到大明朝很常见,哪天闲的没事就弹劾仇人一下,满朝文武哪个官员不上身上背着十几封的弹劾奏疏,那锦衣卫镇抚使吕朝阳,弹劾他的奏折怕是得有数千份,不一样稳坐泰山,最后还是被罗修坑了一下才下入诏狱候审?
日子总是要过的,被弹劾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早上被弹劾,晚上就去秦淮河畔喝花酒。
然而死劾不同,死劾,是奔着不死不休去的弹劾,要和对方玉石俱焚!
……
郑之昌这哥们儿,是奔着玩儿命来的。
这是朱高燨心中的第一个想法。
他有点想不通,汉王到底给了多少好处,能让太子的人如此拼命?
生死面前,任何的阴谋诡计,都将露出破绽。
朱高燨最擅长的就是用这种粗暴的手段,在关键的时刻突然大破僵局,为自己创造机会,用这种手段连着耍了汉王两次,一次是“血溅奉天殿”,一次是“夜袭锦衣卫”。
而现在汉王学聪明了,用祁王的招式,来对付祁王。
你尽管用尽浑身解数来应对,我只用一招,一招要你狗命!
汉王冷眼相视,等待着祁王出招。
都是亲兄弟,当然要用尽浑身解数来弄死对方啦!
……
朱高燨的脑子在快速运转,分析如何才能创造出对自己最有利的环境。
他早就算到了汉王的人会在今日的早朝上弹劾他,但是朱高燨没想到的是,弹劾他的人,会是汉王从太子党挖的墙角,还用出了死劾的方式。
这位汉王爷,果然没那么简单啊。
从表面来看,似乎无论是汉王党,还是太子党,都没什么区别,反正都是死劾,换谁来都一样。实则这当中还是有很大的问题,郑之昌以前是在东宫做过事的,而且是铁杆的太子党,如今郑之昌这铁杆太子党都反水了,对祁王府与东宫的联军有很大的影响,朱高燨和太子能想明白不会心生芥蒂,但手底下的人不一样,难免会出现军心动摇的局面。
最重要的是,祁王府的人,大都是勋戚派系,在政治的斗争中发言权其实并不大。在朝堂上党争,朱高燨还是要去借助太子的力量。如此太子党因为郑之昌的反水士气低靡,今日的早朝,绝非只是身体上的争斗,更多则是心理上的较量。
当务之急,是把这早朝应付过去,等退朝之后,再重振人心,择机而攻之。
“一派胡言!”
此时,成国公朱勇站了出来,指着郑之昌怒斥道,“尔这狂悖无知的书生,恐是得了癔症,竟在金銮殿空口污蔑亲王,当斩!”
朱勇,东平王朱能之子。永乐五年,袭成国公爵位,后掌都督府事,留守京师,勋戚派系的领头羊之一。
身为英国公在军方的接班人、屡立战功、在军中威望极高的朱高燨,与勋戚派系是天然的盟友,说到底,朱高燨最大的援助还是这些勋戚们。
平日里朱高燨再忙,也会每个月抽出时间来与这些勋戚们饮酒作乐,看似奢靡,实则这是在稳定与勋戚派系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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