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梆子还不简单?
不就一手拿着棍子,一手拿着木块,跟着节拍敲呗。
顾淼对此特别自信,
以前上学的时候,男同学们学古惑仔里花式玩打火机,
总有手抖的人会燎着手,嗷的叫起来,
此时,顾淼就在旁边学古装电视剧里打更的人,敲一下铅笔盒,再敲两下桌子:“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敲得特别像,节奏特别对,
虽然一共只敲了三下,但是至少说明自己很有灵性对不对?
趁着老人家们一曲吼完的功夫,顾淼凑上去,问那位敲梆子的老人,能不能教自己敲。
自古以来,如果有人表示与自己有共同的爱好,多数人都是很有热情的,
特别是现在还喜欢听秦腔的年轻人越来越少,忽然冒出一个年轻人诚心求教,老人家挺高兴。
先教的是拿梆子的正确姿势,这个容易,一学就会。
然后,老人家用浓重的长安口音跟他说了一串,顾淼只听出抑扬顿挫,以及仿佛听懂了几个字,什么“慢,什么偏音”,别的还是一个字也没听懂。
看着顾淼一脸懵逼的表情,老人家拿过梆子:“二六板。”
然后“梆梆梆”一通敲,
接着又是一句:“慢板。”
还是“梆梆梆”一通敲,
老人家一气说了六种,然后满脸笑容的把枣木梆子递给他,示意让他试试。
顾淼接过枣木梆子,老人家还示意一旁拉板胡的老爷子给他伴奏。
顾淼认真的跟着胡琴节奏敲,老人笑咪咪的听,
顾淼敲的热情忘我,老人脸上笑容渐渐消失,
顾淼最后一击气壮山河,老人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梆子:
“你一个都没记住,全都在乱敲。”
众人也都哄笑起来,四周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老人们不再理他,又开嗓唱另一段,等他们唱完,顾淼再次过去求教,老人不想教了,
脸上明显写着:“你是我带过的最差一届。”
顾淼还想说什么,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个老者打招呼的声音:
“你们都已经开始啦?”
“我们今天都迟咧,你比我们还迟。”其余几位老人家明显跟他很熟,说笑着。
顾淼定睛一看,新来的老子不是那天自己替他发短信的那位吗?
他冲着那个老头子微笑,点头为礼。
老头子视而不见,只与其他人寒暄。
对哦,一个能把有方孔的钱当成流通货币使用的眼神,为什么要指望他能看见十米开外的人。
要不觍着脸上去自我介绍?他会不会记忆力衰退到不记得自己这么一号人了?
是进亦忧,退亦忧啊。
此时一个年轻人走过来,跟几位老人家问好,顾淼一见乐了,这不是千秋吗?
千秋也看见他了,走过来:“怎么样?你打算学个啥?”
“我想学个简单点的,敲梆子,老爷子认真的教了半天,我一时还没记住。”顾淼自嘲地笑笑。
“看起来简单,里面很有学问,多练练就好。”千秋安慰他。
那位敲梆子的老人走过来:“秋娃子,这是你朋友?”
“是的,”千秋把顾淼推到前面,“叫马叔。”
“马叔叔好。”顾淼无比恭敬。
千秋对马叔说:“这后生,人特别好,特别热心,拾金不昧,昨天帮额大发消息,还把额大丢的钱还给额。”
有人帮着说话,马叔态度也缓和了许多:“先等我们把这段唱完,再教你。”
加上千秋的爸爸敲锣,这才是一台较完整的秦腔,老人家们比方才更加投入。
虽然还是一个字也听不懂,但是顾淼听出了唱腔里包含的悲伤与愤慨,秦腔不叫“唱”,叫“吼”,这种最直白粗犷的形式,与凄凄婉转的幽咽相比也不遑多让。
在激烈的节奏下,压在心头的压力与苦闷随着开腔一吼,得以发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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