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颌闻言笑了笑,“你说的不错,但你说唐公明知自己要外放,为何还要宴请我呢?还要送我厚礼?”
“这...孩儿不知。”
“想不通就慢慢想,我自有分寸,有些事不是你现在所能知道的...”
随后慕容颌摆了摆手,意思是让两个儿子下去。
他从十几岁以一个宗室子弟的身份入宫为宿卫,虽然他的父亲是已故的魏献王,但他作为幼子,自幼父亲就过世了,被长兄长嫂带大。
长兄,也就是当今的魏王在他入宫之前与他说,作为兄长,也就能帮他这么多了,你并没有领兵打仗,和冲锋陷阵的才能,所以为你谋了一个宫中宿卫,日后在宫中,前程都靠你自己了。
如他这般在入宫为宿卫的宗室子弟,同时期怕不是有数百人。
而这数百人之中,现在能为太守、将军者,不过十余人。余下多是身上挂个爵位,混吃等死。
封王爵,都督一州军事者,只有他一个。
因为那些真正的被看重的慕容宗室子弟,都是十几岁起就被扔在军中打磨。
只要死不了,必然是能得重用的。
能从宫中宿卫爬上来,靠的是什么?
见风使舵啊...
若不是早早跟随当今圣人,他现在最多应该有个侯爵,挂下闲置,哪还有如今的地位...
“阿耶。”
闭目养神的慕容颌从思绪之中的抽离,看着去而复返的小儿子慕容无忌,笑问道:“我儿为何去而复返?”
“阿耶,我有话想说,却又不知道该不该说。”
“这里只你我父子,但说无妨。”
慕容无忌闻言斟酌了一番道:“阿耶,我追随圣人左右,担任宿卫之职,所以每天都能听到宰相们在殿外议论国事,每天都是各处民变的消息,在来往涿郡的龙舟上,也能看到两岸的官道上到处都是冻饿而死的流民,我读过史书,这样的场景只在两汉末年和几十年前我大燕代魏之时才有,所以今日孩儿斗胆一问,我大燕的国祚能长久吗?”
慕容颌闻言,脸上笑容渐渐消失,却没有如慕容无忌想象之中那般厉声质问他这番话是从何听来,反而是郑重道:“大燕国祚能不能长久,为父我并非是智士,看不懂天下局势。我只会看人,有些人,在人群之中非常显眼,气质独特一眼就能看出他的与众不同,贵不可言,是天生的英雄...圣人就是这样的人。
而还有一种人,看起来并不出众,但却行事周到,待人宽厚,运气总是不错,看起来平平无常,却能在关键之时一鸣惊人,善于听取意见,所以贤良的人愿意与他们交往,经历挫折也能卷土重来,这样的人,往往能赢到最后。
百折不挠,大器晚成...”
慕容无忌问道:“那阿耶以为,唐公是后面那种人吗?”
慕容颌则给了他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或许是。”
“可阿耶,我们是大燕宗室啊...”
“记住,不管这艘船上有多少珍宝,一旦船要沉了,都没有任何意义,不要舍不得船上的珍宝而陪着船一起沉,选一艘不会沉的新船,跳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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