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察哥听完嵬名安世的汇报,猛地站起身来,走出中军大帐,一群夏军将领呼啦啦地站起身来,跟在后面。
夏军中军大帐安置在大和堡对面的山坡上,相隔十几里,视线一览无遗。
李察哥站定,看着对面的大和堡,星光点点,仿佛隐藏在黑暗中怪物的鳞片。
夜风沿着山谷吹过来,攀上山脊,对着众人使出了万千飞刀,刮得人脸上隐隐生痛。
扈从慌忙给他披上貂皮大衣。
“冬十一月,天寒地冻,刘二郎为何这个时候动手?”李察哥突然出声问道。
众将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最后把目光都落在左厢神勇军司统军使嵬名安世身上。
“不知道。”嵬名安世干脆地答道,“此前宋军都只是在夏秋两季发动进攻。冬季进攻,实属罕见。”
其他将领也纷纷附和道:“直娘贼的,这天冷的,出来就是遭罪。”
“是啊,这么冷的天,鬼才愿意出来。我动员部众,是连哄带骗,又打又骂,这才召集了足够的人手。”
“这么冷的天,不要说打仗,光是冻也要是伤不少人。”
“这个鬼天,不光要运粮食上来,还要运柴火牛粪上来。没有吃得,还能扛个三五天,没有烤火的,一晚上能冻死好几个。”
“是啊,我那一部,这几天冻死了几十个奴隶,冻伤了好几十个壮士兵丁。”
李察哥一言不发,身后的众将说着说着,声音慢慢小了下去。
嵬名安世转过头来,狠狠盯了众人一眼,彻底鸦雀无声。
李察哥这才开口。
“去年我去幽州给北辽国主贺寿,听他们一位翰林,叫耶律大石说,东北女真人不畏严寒,有时候专挑冬季,天寒地冻时出击作战,契丹人吃了不少亏。”
晋王这话什么意思?
有位性子耿直的将领开口道:“大王,你该不是说,宋国从东北借得女真人的兵了吧?”
李察哥转过头来,笑呵呵地说道:“怎么可能?宋人借得到,契丹人也不能放行啊。”
众将都笑了。
李察哥跟着笑了几声,渐渐地,笑容逐渐消失:“那刘二郎为何在这个时候发动进攻?”
众将的笑声骤然消失,仿佛一群鸭子突然被人捏住了喉咙。
有将领不屑地说道:“刘二郎不识兵,不明天时,胡乱出兵。现在三路兵马被堵在三角城、大和堡和银州城,进退不得,就是明证。”
“对,对,说得对!”
“这个刘二郎就是什么都不懂,凭着外戚上位的纨绔子弟,会懂怎么打仗吗?”
李察哥目光在欢呼雀跃的众将脸上一一扫过,转过身去,继续盯着大和堡。
嵬名安世品出些味道来,上前几步,走到李察哥身边。
“大王,你担心刘二郎有诈?”
“以前我不担心宋军用兵,一是我们天仪堂在西北广布耳目,宋人一举一动,我们都能迅速知道。汴京也有人,宋国朝堂大事,我们也能探知一二。
二是宋国军国大事,都是文官做主。他们想做一件事,越大的事分歧越大,半年十个月不一定争出个所以然来。所以西军再凶悍,也跟一只被缠上十条铁链的猎犬,动弹不得。
可是现在呢?”
李察哥转过头来,嵬名安世看到了担忧。
“刘二郎刚入陕,就成立了侦谍保密局,把我们埋在西北的暗桩拔得干干净净。又外松内紧,把宋夏边境卡得死死的,一点消息都传不过来。
现在我们成了睁眼瞎,对面宋国发生了什么事,刘二郎筹划了什么,我们一无所知。刚去了一个童贯,又来一个刘二郎。一个宦官,一个外戚,都让人头痛。”
嵬名安世赞同道:“大王所言极是。童贯为何让我们头痛,就是因为他极得宋国官家信任,能随心所欲驱使西军发动进攻,让我们难以捉摸。刘二郎是外戚,能斗倒童贯,想必他在宋国官家那里,所得宠信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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