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了,我们被围在大和堡已经四天了。
王禀站在大和堡哨楼上,环视四方,思绪难平。
大和堡修建在葭芦川上游西岸的一座山峰上,地势险要,扼守着明堂川通往葭芦川、秃尾川、屈野川和黄河的必经之路上。
砦墙下方是陡峭的山崖,只有西北面,有一处缓缓的山坡通上来。
在山脚下方,是一自西南向东北的道路。仅能三匹马并行,不宽,但是在这沟壑密布,山峰连绵的地方,是一条通衢大道。
周围十几余里的山坡山谷里,到处可见西夏军的帐篷。
炊烟四起,不少人在帐篷里进进出出,或十余人,或二三十人,围聚在篝火旁。捧着木碗喝着热汤,吃着分发的食物。
他们有老有少,有强壮有瘦弱,大部分都是男的。少数女的,在弯着腰忙碌地分发热汤和食物。
他们大部分人的脸都是漆黑的,被火光映得发红。目光呆滞,看着手里的碗,眼前的火,仿佛这一生就是这样过来的。
远处,有人围在十几辆车子周围,卸载着东西。还有几个人爬上车去,敲敲打打,应该是在检修他们的马车牛车。
更远处,有牧民骑着马,赶着牛羊回来。夕阳照过来,如一抹刚流出来的鲜血,红得让人心慌。
在山寨脚下,上百西夏士兵赶着牛车,从地上往车上搬运尸体。数百具尸体,层层叠叠,就像运来贩卖的柴火一样。
“东家的汉子,一走走了十三年。西家的婆姨,一等等了十三年。山丹丹花开花谢十三回,我家的汉子还没回。
骑马走到黄河边,见人就问问了十三人,东来西往的尊客啊,可曾见到我家心格格的蛮汉子...”
赶着牛车,运着满满一车的尸体,车夫笼着袖子,仰着头,嘶哑着嗓子唱着山歌。
“汉人。”王荀在身后说道。
“西夏国一半以上都是汉人。”王禀答道,“我们伤员都安置好了吗?”
“爹爹放心,都安置好了。军中有两位宣司派下的医治官,带着十位医救兵,郭总管把他们都留在大和堡里。
有他们,伤员们都得到妥善安置。”
“损伤如何?”
“今日阵亡二十六人,伤九十九人,医治官说,大概有十一人,治不好。”
王禀默然了一会,又问道:“粮食、箭矢还够吗?”
“粮食还能吃二十天,箭矢还有四万六千支。郭总管把大部分给养和军械都留给我们了。”
王荀回答完后,忍不住问道:“爹爹,这仗怎么突然就打成这个样子?”
王禀回过头来看他一眼,微笑着反问道:“打仗不就是这样吗?”
“可是...”王荀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了。
半月前,父亲与河东路兵马副总管郭祖德,分别以晋宁兵团统领和副统领身份,率马步军九千,民夫五千,兵出晋宁军,沿着葭芦川北上。
先聚集在清泉寨,然后举兵围攻通秦寨,一日攻克,再攻下三岔镇,将明堂川数千西夏百姓,悉数俘获,遣送回河东。
折可存、杨宗闵率府麟兵团马步军六千,过秃尾川,一连攻克万户谷、宁河堡等要隘寨堡,兵围三角城。
为了掩护府麟兵团攻下这座秃尾川上重要的城堡,连接麟州和晋宁军最重要的要塞,王禀主动率部出击,攻下大和堡,挡住了府麟兵团的侧翼。
三日过去,三角城、大和堡悉数被攻克,加上种师道率领的绥德兵团,兵出无定河川,围攻银州城。
当时宋军气势如虹,大有席卷河南之地。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才过去三天,形势直转急下。
左厢神勇军司统军使嵬名安世率领骑兵,绕道猛攻麟州银城。
银城失陷,府麟兵团与麟州府州的通路就会被切断,失去后路。
无法,杨宗闵只好带着三千步军,留下来守三角城,执行刘国璋的军令—钉死在三角城。其余主力在折可存的率领下,回援银城。
同时,另一支西夏军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直奔通秦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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