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下。
检校少保童贯,早膺任使,久侍轩墀。却迁延不战,畏懦偷安。纵蛇豕之猖狂,抑貔貅之武怒。致其侵轶,毒我生灵。
堕挠军谋,窘辱将领,无公忠之节,有狠戾之愆。陷此生民,合塞群情。责帅之文,旧章斯在。访于群议,抵于严宪。
着褫免陕西河东宣抚使、护国河中武信节度使、权知枢密院事等差遣,停雁门郡开国公爵,迁提举太一宫使,即回汴京。
可。”
凤翔府天兴县城东门外。
当着童贯和刘仲武、种师道、刘法、种师中、李忠杰、刘延庆等一干西军将领,以及宣抚使司幕僚、凤翔知府等官员的面,谭稹阴阳顿挫地念着诏书。
童贯脸色惨白,弯着腰,摇摇晃晃上前来,嘶哑着声音应道:“臣领诏。”
抬起头的刘仲武等人猛然发现,童贯仿佛苍老了十岁。
他戴罪除去幞头,此前引以为傲的一头浓厚黑发,骤然间变成了苍苍白发。
众人唏嘘不已。
谭稹看在眼里,心里反倒泛起一种快感。
当初两人同出李宪门下,都立有凌云之志,不想童贯善媚上,很快就脱颖而出。每次见到自己,这厮都趾高气昂。
你终于也有今天。
“诸位,我还有一份诏书。”
“恭请天使颂读,我等聆听天恩纶音。”
众人连忙拱手齐声道。
“门下。
礼崇封祀,属茂集于景祥。庆洽华夷,广宣扬于休命。矧十连之良帅,提七萃之亲兵。克壮军容,允资戎重。居总干戈之卫,出陈羁靮之劳。宜示明恩,告诸有位。
奉国军节度...行明州刺史,检校少保,淮南节度...行扬州刺史,奉化郡开国侯刘国璋,加河西节度、凉州管内观察处置等使、使持节凉州诸军事、凉州刺史,出判陕西河东宣抚使,节制沿边熙河、秦凤、泾原、环庆、鄜延等路诸军...
著整军经武之能,有许国忘家之志。自选抡而拜将,委部分以雄边。会中坚而制敌,御外侮以呈才。惟严明可以驭众,惟宽大可以服人。勉扬竹帛之名,以耀旌幢之贵。
可。”
“臣等领诏。”
众人应道。
童贯抬起头,谭稹像是看到一条毒蛇,狠狠地盯着自己。
“谭宣慰使,敢问刘宣抚使何在?臣要与他交接。”
童贯的话回响在谭稹耳边,像是毒蛇吐信,撕裂着空气。
听得出来,他心有不甘,这交接,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没错,童贯是心有不甘,他准备在交接中玩手段。
他早早就扣发了胜捷军三个月的粮饷,打下埋伏。
现在一切落定,再也不抱着幻想的他会马上派人去汧阳,暗令张师正、朱理先和童中志,立即向新任宣抚使闹粮饷,非要把刘二郎弄一个灰头灰脸不可。
童贯知道,西军将领们大多数中立,部分说是要忠于自己的那些人,在诏书正式下达后,都会改变立场。
他们不会为了自己,把前途和身家性命都押上。
所以自己要自救!用胜捷军狠狠挫败刘二郎,闹出的乱子越大越好!
必须让西军诸将知道,这就是个华而不实的黄毛小儿。跟着他,不仅立不到功劳,还可能要背过。
必须让官家知道,西北除了我童贯,其他人都玩不转!大名鼎鼎的刘二郎也不行!
至于胜捷军闹出乱子后,上下会不会被严惩,那就不在童贯考虑之中。
只要自己能保住西北边帅的宝座,大不了再重新编练一支胜捷军。
“童兄要跟二郎交接什么?官印、兵符、账簿、文字,不都是在童兄身边吗?难不成还丢了不成?”
谭稹反问一句。
童贯阴沉地看着谭稹。
得意便张扬的混账玩意,以前给自己舔腚沟都不配的东西,现在倒是耀武扬威起来。
等我搞定了刘二郎,腾出手来再来收拾你。
“这些都在,不用谭吉子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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