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坊被殿前司禁军围得水泄不通,一队队官兵走进去,穿行在深院高墙间。时不时传来叫骂和哭泣的声音。
间杂着砸门,翻箱倒柜,以及瓷器陶器摔在地上破碎的声音。
军巡院的铺兵隔着两条街把路口全部封锁,费尽力气拦住汹涌地向里挤的百姓们。
“铺兵兄弟,都是街坊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放我们进去看看。”有人嬉皮笑脸地说道。
“放你们进去看痛快,老子就得去边州吃老米饭。不要再挤,再挤吃老子几棍棒。胡三、侯四、储五,老子认得你们,再在这里乱挤,破坏秩序,老子立马捕了你们,送到汴河去修河工。”
“王大头,你休得唬我!刘刺史已经把汴河疏浚完了,没有河工可做了。你捕了我们也没用。”
“呵呵,叫你知道,刘刺史太能干了,三个月就疏浚了汴河,官家就让他把南京到宿州、睢水河、老汴河渠全部疏浚一遍。多收编了十万淮北乱民做厢军,不多你们几个,一起去吧。”
铺兵王大头的话让几个泼皮不由自主地后退两步。
“哈哈,你们一起去修修汴河,少在这里惹事生非!”人群里爆出一个声音来。
“谁!直娘贼的谁啊!敢跟老子过不去!”胡三等人破口大骂道,众人却哈哈大笑起来。
蔡京倒台,众人不敢放爆竹公开庆祝,却能通过这些小动作开怀大笑,释放心情。
高俅一身紫袍,在几位亲信护卫下,由武官领路,一路穿巷走院,不知转了多少个廊道,钻了多少个院子,走了一刻钟,也还没到知乐居。
“这太师坊真大。可惜啊,再大,也不过黄粱一梦啊!”高俅暗中感叹一句。
来到知乐居的书房前,门口、窗外站着几个禁军军士,见到高俅走近,连忙行礼。
“太师在里面?”
“在!”
高俅推门进去,首先看到一位发须皆白,老态龙钟的老者,几乎不敢相认。
“太师,几日不见,你怎么老了这么多?”
蔡京坐在圈椅上,看着窗外的风景,闻声转过头来,笑了笑,“高太尉来了,陪老夫坐坐。现在被抄家,没有茶水款待,抱歉。”
高俅走到旁边,撩起后襟在并行的圈椅上坐下。
“太师好雅兴。”
“不是太师了,高太尉万不可这么叫,老夫现在是韶州团练副使,交南恩州编管。”
“太师不必气馁,你几起几落,见惯风云,说不定还没到荆湖南路,就被诏书召回。”
蔡京笑了笑,“到不了荆湖南路。朝中太多人不希望我回来。郑居中,新擢升的少宰王黼,还有刘二郎。说不得五河帮的打手都已经出了汴京城,是不是高太尉?”
身为五河帮幕后大老板的高俅也笑了笑,没有答话。
“对了,刘二郎呢?我不是说想见见他,难道我落魄了,这点面子都不给?”
高俅转头看了他几眼,转头继续看着窗外的风景,声音有些发飘,“他去找蔡五郎。”
蔡京脸色一下子凝固住,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窗外园子的景致,突然泪流满面。
“这大好的美景,老夫是看够了。可惜我的四郎,五郎,却看不够啊。憾事,天大的憾事。”
高俅轻声和气地劝慰道:“太师,这世上不如意事,十有八九。”
蔡京用袖子搽拭干净脸上的泪水,惨笑道:“我富贵半生,位极人臣,足矣,足矣!只是老夫纵横宦海数十年,万万没有想到,居然败在...”
蔡京说不下去,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句。
“败在一介武夫手上?”高俅问道。
蔡京转过头来,冷笑着问道:“你见过如此阴险狡诈、卑鄙无耻的武夫?”
“纵横战场上有的凭借勇武,有的凭借智谋,有的智勇双全。阴险狡诈,卑鄙无耻,呵呵,能赢就好。胜利者是不受谴责的。”
“胜利者是不受谴责的,这话像是刘二郎说的,老夫听闻,他总是有些奇言妙语说出口。没错,技不如人,就得认输。对了,我家大郎和三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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