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黼对梁师成话里的暗示,装作没听到。
但是他依然有个大难题,官家真实的心思,到底是怎么样的?
不解决这个本质问题,一切都是白搭。
王黼扫了一眼,相比越吵越凶的郑居中和白时中,刘国璋和高俅显得异常的安静。
对啊,这两位是官家近臣,其中刘二郎还是此案的始作俑者,他俩应该清楚官家的心思吧。
眼珠子一转,王黼开口道:“陛下,请问此案是刘二郎发现的?”
“是的。”赵佶眼睛一睁,身子往前一正。
“亲自抓了朱勔?”
赵佶没有回答,转头看向了刘国璋。
刘国璋出声答道,“在下找到证据后,怕朱勔畏罪潜逃,就把官家赐下,可便宜行事的御笔交给去高邮办事的骑军,让他们悄悄地火速前往扬州,抓了朱勔及其同党,查抄了一干证物。”
白时中听出其它的意思,马上开腔:“刘刺史,官家赐你御笔,只是让你修河,避免相干人等干扰,你拿去抓朱勔,是越权,是逾制,是欺君!”
真是一只不知好歹、不明时机的疯狗。
都什么时候了,还见谁咬谁!
王黼、梁师成、郑居中、高俅心里不约而同地暗骂了一句。
“御笔里有让我剿贼讨逆,缉拿不法的意思。朱勔谋逆弑君,当为乱臣贼子,我奉御笔,缉拿不法,可有错?”
白时中一时语塞,御笔格式都是大同小异,尤其是这种出门办差的御笔,基本上先是一番勉励,然后说什么不法之事,可便宜处置。
不法之事,谋逆弑君当然是排在最前面。刘国璋拿着御笔去拿下朱勔,似乎也没错,但白时中还是找到了漏洞。
“刘二郎,既然你奉御笔拿下朱勔,为何不速速上疏,报于中书省和御前。”
“涉及蔡太师,在下担心走漏风声,就按下不表。此时淮北又起大乱,在下担心有关联,可能有人意图劫走朱勔,所以干脆秘密押送朱勔到京。”
“有人意图劫走朱勔?谁?何人这么大的胆子?”
刘国璋没有回答白时中的问话,神情却明白无误地告诉他,你还没有资格知道这里面的内幕。
这神态成功地激怒了白时中,他正要呵斥几句,王黼开口了。
刚才刘国璋的几句话,让他把握到几个关键词。
悄悄,秘密!
不愧是官家近臣,能够如此准确地把握住官家的心思。
朱勔这案子,不管怎么审,都是蔡鞗与朱勔勾结,怂恿官家去扬州巡视,然后制造混乱,让官家落水溺死。
届时再拥立随驾南下的三大王即位。蔡京在京中维持大局,童贯在西北拥兵外应。
完美!
证据确凿!
有蔡鞗与朱勔往来的亲笔书信,还有朱勔的口供,把整个谋逆弑君的计划说得直白无误。
有私制的银鱼袋和金印,“太保朱”、“开府仪同三司朱”、“宁国军节度使朱”、“丹阳郡王”。
很明显,这是给朱勔的“定金”,先把许诺的官阶封爵凭证—金印赐给你,让你放心大胆地去行事。
不得不说,嘉王给的封赏挺大的。太保、开府仪同三司都是一品官阶,节度使一口气给了五个,还封丹阳郡王。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难怪朱勔父子如此卖力气。
谋逆弑君,皇子勾结贼子乱臣,谋害君父,立朝以来前所未有,一旦传出去,不仅朝野哗然,还会青史留名,遗臭百世。
官家多好面子的人,怎么能受得了这样打脸的“丑闻”?
所以朱勔这个筐,只能装蔡京,不能装三大王,而且整个案子必须低调处理。
王黼想定后,在白时中气急败坏之时,突然开口。
“陛下,臣弹劾朱勔,贪墨国库,敲诈勒索,为祸地方,欺君罔上...
臣弹劾蔡鞗,不遵臣礼,狎昵放浪,暗通娼妓。私结外臣,妄议朝政...
臣弹劾蔡京,恋栈贪权,老迈昏庸,糊涂判事,误国误民,有负圣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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