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请。”
李忠杰一身戎装,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一队扈从骑兵,大约五十余人,从岸边渡口过来。
刘国璋注意到,此人马鞍后面挂着长枪、两张骑弓和四筒箭壶。那两张骑弓跟制式的角弓不同,至少有一石以上。
李忠杰的络腮胡子像一根根泛黄的钢针,微微发黑的脸庞上泛着油光,鹰眼狮鼻,猿臂蜂腰。
“统制使,冒然造访,恕罪。”
“李总管,我正要去观察贼军敌情,可愿一起?”
“好。”李忠杰一口应道,“去暗看敌情,用不着这么多人。”他点了十余骑,其余的叫进营去休息。
两人并骑在前方,张猛和李忠杰的亲兵队长紧跟其后,再后面是二十余骑。
“李总管今年贵庚?”
“实打实,四十岁。”
“我看李总管一身武艺,骑射精湛,当打之年,怎么在南京城里虚度年华?”
“统制使问得好啊,我本是蕃将。”
“蕃将?”
“对。我家祖是唃厮啰,他原名欺南凌温,吐蕃赞普嫡脉后裔。家伯董毡死后,他的养子于阗人阿里骨擅权,僭称青唐主。
家父自小被送去河西家为质,家母原是肃州合罗川回纥部大首领之女。家父后携家人回到青唐,逐渐为阿里骨不容,于是带着我们出奔大宋。途中遭到追杀,族众亲友死伤惨重。幸得太师庄敏公庇护...”
“庄敏公?”
“左相章公族弟,西北安抚大使庄敏章公。”
哦,章楶啊。
“李总管请继续。”
“归宋没一年,家父家母相继身故,在下年十七,得庄敏公器重,带着身边,以为选锋。元符元年,在下二十岁,积功为环庆路供奉官,出葫芦河川,参加平夏城之战,奇袭天都山,擒获河西家西寿监军司妹勒都逋。
而后又奉庄敏公之命,率蕃骑潜入剡子山,袭击河西家卓罗监军司的大本营,斩首千余,射伤统军仁多保忠,可惜还是让他逃走。”
李忠杰缓缓地说道,微微眯着眼睛,微黑的脸上,闪着沧桑的微光。
“元符三年,庄敏公离开西北,我积功为刺史。后来童太尉入秉西军,想收我麾下的蕃骑为已用,便把我调至京畿荣养起来。
原本就此消沉下去,不想我马术精湛,闲暇时学得一手马球,陪着官家打了几回,入了帝心。后来又说我蕃舞跳得好,在御前演了几次,赐下不少犒赏。
趁着官家高兴,我请求回西北边军。御口应下,却不想有人说我一脸胡人样,骑射精湛,胡舞也跳得好,该不是大宋的安禄山。于是就被发到西京、南京,来回地磨勘。”
刘国璋静静地听着,也听懂了李忠杰话里的意思。
“李总管,我刚打了败仗。”
李忠杰哈哈一笑,“败仗吗?我觉得不是。”
“哦,不是败仗吗?”
“这一仗下来,统制使骁勇善战,赏罚分明,全军皆知。军中将士们,服得是能征善战,赏罚分明,带他们打胜仗的主将。
更重要的是,康采夫、谢兴及其心腹皆死,羁绊统制使的障碍被悉数除掉,接下来自然可以大展手脚。我接到统制使通报,说康采夫和谢兴死,马上就出城过河来拜统制使。”
“你拜我?”
“对,拜服统制使。”
“你确信我能带你回西北。”
“统制使会打仗,西北、河东河北,才是你尽展才华的地方。”
刘国璋转头问道:“可有礼物?”
李忠杰挥挥手,亲兵队长上前,递上两枚首级。
“这是我的长子,李孝纯,李大郎。手里拿着的首级,是康采夫留在城里的心腹,负责与汴京城往来。我出城前,找了借口杀了他俩,正好献于统制使。”
“大家都叫我二郎,李总管也只管叫我二郎。”
“家父曾给我取小名,宁玛多杰列巴,意为骑黄毛狮子的金刚善,传来传去,传成黄毛狮子,后来军中大家都叫我李黄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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