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了一眼地上正在不断蠕动、融合的血肉内脏,面上笑意越发明显,一脚踩在那“嘭嘭——”有力跳动的巨大心脏之上,空气立时安静许多。
“今夜徽孝先生不仅请我看了一出大戏,也为我增添如此功劳,倒令在下汗颜了,也罢,我先收了这碍人眼的邪祟,为先生清道!”
话音落地,那抬棺之人一脚霍然重重踏在地上,引起沙尘四起,而周边那些蠕动的血肉,在此风浪之间,却忽地静止下来。
他口唇微微翕动,口中念念有词,周边似乎有亮如实质的黑色符文在黑色夜空中翻涌而出。
随后,他手中掐诀,双手飞快结成几个动作。
周身上下有极为骇然磅礴的镇压之力自体内透出,席卷“执刀将”的本体与散落在地的血肉。
那原本已然是蠢蠢欲动、重又要活过来的巨大身躯便在这时遭受禁锢。
全身都被密密麻麻的黑色符文所包裹,侵吞。
而后,那黑色符文竟然凝如实质,形成了一堵黑色气墙,宛若虫茧,封固的严严实实。
抬棺之人见状满意的点点头,又伸手将那足有一人高的巨大心脏托了起来,双手呈合抱姿态,将那心脏反复揉捏一番。
只听“轰——”的一声,他方才所抬巨棺棺盖瞬间打开,他团吧团吧就将那颗心脏硬塞进了棺材里。
然后是其他的诸如肺、胃、大小肠之类的器官,也一同硬塞进了棺材里,这才擦擦头上渗出的汗水,再度笑了起来。
他看向仍旧眼神略显狐疑看过来的江寿,重又开口说道:
“对了,我叫董寇,在大河西道略有些薄名,幸而与徽孝先生相识多年,今夜是被先生唤来处理善后之事的!
“来日若有机会再见,不妨以兄弟相称。”
已然有了些猜测的江寿,听到这個名字,眉头不着痕迹的挑了挑。
看其方才所行之事,乃是镇压邪祟。
轻车熟路,技法高超。
虽然“执刀将”已然被徽孝老人切成了那个样子,但想这般轻松的将之封印、没有激起丝毫反噬,短短几息间就已完成,也绝非易事。
其人实力强大,远非他所能猜测。
多半是出身于朝廷之下主管阴冥不可状之事的“太阴署”、亦或是专以封镇邪祟为己任的“镇魔司”中强者。
而观其抬棺而来,多半是前者。
仵作本是阴门行当,对太阴署的了解较其他各司还算是多上一些。
他从前偶然曾听闻,如今大河西道太阴署的执牛耳者,其中之一便姓董,不确定是不是这个名字,其在朝廷刻意避讳邪祟之事不谈的民间,声名不显。
但在真正与邪祟打交道之人耳中,却是如雷贯耳,威赫流于四方。
只不过,大河西道太阴署距此有遥遥千里,对方夤夜便能赶来帮助善后吗?江寿心里百般猜测,却终究有些难以确定,所以只是道了声谢。
董寇没有多耽搁,待到一切飞速处置妥当,棺盖合拢,他低低“喝!”了一声,那巨棺便腾空飞起,重新扛在了肩上。
他又是虚手一抓,远处巨刀与那黑色巨茧也受其所掌控,飘到了巨棺之上,他肩膀随之微微一沉。
“寇心中自知,今日与先生一别,自此天人永隔,奈何余尚有其他要务在身,不便多言,先生,董寇走了!”
董寇嗓音洪亮中却透着几分深沉,话音落地,人已扛棺而走。
一如他来时匆匆,去也如此匆匆。
江寿目送背影一时,却意识到身边徽孝的身体重量已然全部压在了身上,胸腹内的触手隐隐又有复起之意,俨然是与徽孝老人不死不休了。
董寇都能看明白,徽孝老人今日必死,他又如何能看不出来?
他心中越发暗淡,在半抱起便宜师父的同时,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与希冀的说道:“师父,我、我如何能救你?”
“回、回家……”徽孝老人声音越发不成言,含混不清。
“是,师父,咱们回家!”
江寿咬紧牙关,一时悲从中来,忽地,他脚步顿在原地,下意识低头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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