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微漪在剑下楼中待得时间不短,等回到沈府,时辰已经不早了。燕罗本就打算着赶紧回铁匠铺去,可沈微漪软磨硬泡拽着他吃了晚饭,才放他离开,这饭间又免不了问这问那,尽是些戏言里听来的浮夸之辞,起初燕罗还好和她解释,可最后实在厌了,索性不闻不语,装聋作哑,气得沈微漪恨不得咬他几口。
等燕罗出了沈府,夜色已经深了,快到了宵禁时候。他一路小跑,先出了这片富宅区域,转入荆州贯穿南北的中央大街。这中央大街上倒还是灯火尚明,行人不少,两侧的商铺摊贩都还没有全部关门打烊。刚跑了几步,燕罗忽的心中异样,减缓脚步。他驻足大街正中,环视四周,可四面灯火人声一如寻常,并未有什么奇异之处。他晃了晃脑袋,估摸着自己错觉,又继续向前。可这一步还没迈出去,一道极其微小猛烈的杀意,如利刃飞梭径直刺在自己身上。这杀意虽不是那种滔天笼罩摧人心神之势,但其中后劲绵延,其源头必然是个棘手狠辣的角色。燕罗全身悚然一震,猛地制住身子,全身汗毛倒竖,感官触觉刹那延伸蔓延,向周边探查出去。可他刚一反应地方,那杀意顿时消散无影无踪,不留一丝痕迹。
燕罗这一口气松下,停在半空的脚才重重落下,可这戒心稍有松懈,那道杀意轰然又至,他身子顿时僵硬,后脚本欲抬起向前,却蓦地被这杀意半途截了气息,血液倒灌至颅脑中,脸色涨得通红。
身边行人往来,这杀意时隐时现,若即若离,燕罗若是全意提防,倒也不惧这杀意逼迫,可一旦如此必然杀意腾起,引起周围人惊散骚动。他强忍着这一道杀意扰乱气息,硬提步向前,没有乱了步子节奏,再行数步,这才缓缓平息了紊乱的气血行运。
燕罗依旧小跑前进,脑中飞速运转,盘算着到底是何人与自己为难,与自己素有仇怨的黄煞前些时候被自己重伤毁了筋骨,少说也有半年难能动武,可除了黄煞,实在是想不出倒地还有谁会来找自己麻烦。
就在此时,那道杀意忽然又起,却比之前猛烈许多,犹如惊雷闪电扑面袭来,燕罗这回有了防备,双目凝神怒睁,杀意轰然而起,盘旋身周寸许,于此抗衡,却巧妙收容,没让四周行人感到压迫。燕罗将杀意巧妙控制在身外寸许处,也是他来荆州快一年的时间里,每日精心打坐修习《青丹吐纳法》时,将真气内力控制法尝试于杀意上的成果。
这杀意被燕罗化解,燕罗脑中精光一现,这杀意如此凶悍却能针对自己毫无波及,必然那刺客与自己相距极近,甚至不过三十步。念及此处,燕罗收了步子,缓缓而行,眼角扫视四面行人,探查可疑之处。
那刺客所生杀意被燕罗挡下,三番五次再难侵扰,终是停了无用之功。
燕罗觉察对手仿佛不再对自己以杀意逼迫,心中却更加警觉,眼光扫荡身前之景,忽的脑中神经一扯,全部精力被不远处一人吸引过去,此人全身灰衣灰袍衣帽掩住面容,从中央大街旁的一个小巷中拐出,缓缓走到大街当中,向自己行来。
此人刚行一步,衣袍轻微一飘,燕罗顿觉杀意汹涌如潮,扑面席卷,险些窒息倒退,他牙关紧咬,沉息守住灵台。
这杀意一浪拍岸,缓缓退去,可此人一步又前,杀意轰然再起,似海浪滔天,拍面怒号。燕罗一息尚未缓过,心神顿时又被撕扯,脸上涨的通红,脑门上青筋暴突,差些踉跄倒地。
“他姥姥的!给我守住!”燕罗心中怒喝,咬住舌尖,也是前行一步,死守步伐不被乱了节奏。
那人依旧缓缓而行,一步一起,杀意如浪,拍岸回退,往来复始。这一来二去,燕罗虽抵抗的颇为辛苦,但终是摸清了此人杀意规律,勉强抵御下来。眼见此人与自己相对而行,此间距离约莫也就二十来步,燕罗全身紧绷,死死盯着此人周身每一寸动静,直至此刻,依旧不明白此人倒地有何目的。忽的,那人左手扬起,轻轻在右肩掸了掸落尘,又顺着右臂衣袖滑下,落在右手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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