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君朝,你想做什么?”见年轻男子在门前站定,一脸来者不善的架势,纪琉璃神色骤变,上前一步急切问道。
男子却不说话,只歪着脑袋打量田知棠一眼,突然身形闪动,左手一抄一带将纪琉璃送去远处,右手巨剑自下而上,卷着狂风向田知棠斜扫而出。
他的剑除了尺寸惊人外并无其他出奇之处。很普通的形制,以寻常镔铁铸就,剑锋与刃口早已因主人的古怪习惯而被磨得圆钝,黄铜剑锷与剑首上的花纹也变形走样看不太清。以这把剑的尺寸和用料,按常理应该很难弯曲才对,可当它被主人挥出时,那厚重平直的剑身竟呈现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弧度。
这一剑的力量十分惊人。
然而就在这柄尺寸夸张的铁剑汹汹而来,即将在下一个瞬间将田知棠拦腰斩断时,原本被他夹在左腋下的竹鞘长剑却突然出现在他手中,也未出鞘,只是微微倾斜,便以剑柄轻松挡住势若千钧的大剑。画面在顷刻间由静转动又再度变为静止。诡异的是,两柄剑的碰撞竟不曾发出半点声音,仿佛只是被各自主人很有默契地轻轻贴在一起。
诡异静谧仅仅只维持了极短暂的一刹那就被某种无形的力量蛮横而粗暴地打破。一股澎湃巨力以两剑相触的那一点为中心,突然爆发向四面八方汹涌席卷,有如巨浪风暴般将方圆五丈之内的草木尽皆摧折,满地荒草落叶还来不及随狂风飞起就已化作齑粉,青石地面也被劲气硬生生刻出无数细密凹痕。
志在必得的一击竟被轻易化解,名唤“张君朝”的年轻男子眼睛一亮凶性大起,巨剑借着劲气爆发之势朝外弹开,随主人身形扭转荡出近乎完美的圆弧,又从另一个方向以更加狂暴的力量横斩对手。然而这一次,挡下它的是竹鞘末端。
张君朝终于恼羞成怒,迅速后退几步拉开距离,改为双手握剑,正欲再度出手,却听身后的荒凉庭院里响起一个粗砺干涩的声音。
“君朝,算了吧。”
听到这声呼唤,张君朝俊脸顿时一片赤红,他从这句话里听出了“莫要自取其辱”的意味,但他还是缓缓放下铁剑,又深深看了眼田知棠,随即如来时那般将铁剑拖地而行去到门后。
铁剑擦地的声响渐渐远去,门后再次归于寂静,纪琉璃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手提衣摆小跑着回到田知棠跟前。
“田公子,君朝他——”
“不愧是下龙坡,连待客之道都如此别致。”田知棠笑着打趣道,并未计较主人家的失礼,也不问失礼的缘由。
“多谢公子大度。”纪琉璃如释重负,甜甜一笑。
一段陡然而起又戛然而止的插曲结束,两人继续前行,随着不断深入庭院内部,四下里越发荒凉,不时有风吹过昏黑残缺的屋影,发出或尖锐或沉闷的声响,却令寒夜更显寂寥清幽。
田知棠几乎误以为自己正置身于鬼狐志怪里的鬼宅,尤其身边还有位与周遭景象极其不符的绝色佳人。
纪琉璃很美,艳似红药杏花娇胜碧桃粉荷,与这样一个美人在夜色幽静的庭院游廊中挑灯同行,无疑是件香艳旖旎的事情。每当她的发丝被夜风吹起,偶尔掠过自己的面颊或是耳边,那短暂细微的瘙痒和似有似无的幽香都让田知棠心旌神摇,于是他心里忽然生出一个极为荒诞的念头——若能一直这样走下去倒也不错。
渐渐地,游廊两旁开始出现大大小小的院落,破败依旧,却终于不再死寂。每路过一道爬满枯藤的院门,田知棠都能听到不同的声音。欢快的、狂放的、激烈的、淫靡的不一而足,每一种都代表着一群不同的人,一些不同的事。清冷空气中弥漫着烈酒与脂粉香气,又隐隐混杂着新鲜或是陈腐的血腥,令人很容易将游廊外那些在寒冬时节长得过于茂盛葱郁的花草与之联系到一起。
足足又走了两刻,两人终于在一道弥漫着淡淡烟火气的月门前停下脚步,纪琉璃又去门前,微笑示意田知棠独自进门。
门后是一段露天过道,左手边有间敞着门窗的小厨房,一阵清脆密集的切菜声响,随后是食材下锅的嗞啦声,有人倒吸凉气,其间还夹杂着几句自言自语的抱怨,似乎不小心被溅起的滚油烫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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