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如铁铅的黑雨,在别处或许还很稀奇,但是在断南蛮海,却再平常不过,一年十二个月,足足有七八个月都在下雨;冰冷,潮湿,没有温暖,没有生机,仿佛这里是一片被上天遗留或者放逐之地,它始终保留着最残酷,最野蛮的样子,永远都在抽泣。
有人说过,即便是再动荡不安的年代,恶一样还有容忍的边际,但是如果有那么一个地方,可以让所有的卑鄙和罪恶都肆意狂流,那么就是断南蛮海……
寸草不生,在风雨中荒凉孤寂的黑色山峰,一柄宽大的黑伞撑开连绵不绝的黑雨,踏过陡峭嶙峋的山道,缓缓走进那个两山相夹的山涧,来人一头雪白的头发已被暴雨打湿了大半,正是——鹿西翁。
他穿了一身麻衣孝服,脚步停在了一线天的入口处,冰冷的风雨从夹缝中呼啸而来,衣衫很快湿了大半。
“没想到来的人会是你,鹿西翁,看你的模样,林浪夫战死了,是也不是?”漆黑狭窄的夹缝中,解天机那阴森暗沉的声音传了出来。
鹿西翁面色沉静,答道:“你猜的不错,所以我来送你归西!”
声音刚落,鹿西翁忽然向那阴冷潮湿的夹缝中推出一掌,身前落下的雨水陡然改变方向,朝那夹缝中冲去,急雨细如银针、快如暗器,石壁周围的青藤被尽数斩断,苔藓瞬间被急雨冲刷干净,打出一个个细小的窟窿。
紧接着,铁链拖拽的声音响起,解天机逆着风雨走来,一头灰色如枯草的长发在雨中狂舞,脸上的皱纹都已经拉平,他毫不掩饰地狂笑起来:“哈哈哈哈……林浪夫又如何,剑法独步天下又如何,最后还不是死在了聂云刹的刀下,可见,这世上最厉害的不是千潮怒沧剑,也不是乱秦七煞刀,而是世间人心!”
鹿西翁看了看近乎疯狂的解天机,一股发自心底的厌恶油然而生,他冷冷地说:“是啊,就像将你囚禁在此,整整二十多年,你也未能醒悟;如今,便只能尊崇老爷的生前承诺,送你归西!”
说罢,鹿西翁撑伞的手忽然下沉,“撕”的一声,竟然从那伞柄中抽出一柄细长黝黑的宝剑,径直穿透急雨,刺向解天机的咽喉……
这一剑快如流星,眨眼即至!
解天机瞳孔微缩,右臂用力划出几圈,那些铁链顷刻间旋绕在手臂上,“叮”,宝剑在铁链上刮过,一片星火在雨中绽放。
一剑被阻,鹿西翁收剑上撩,紧接着凌空劈下,恰如弯月洒落。解天机双眼轻挑,震臂推出一掌,掌风似呼啸龙吟,威势甚为赫人,鹿西翁却丝毫不惧,双脚在地上一跺,身子瞬间如暗器般冲入。
剑尖,一点锋芒破万法,掌风瞬间被破,眼看黑剑已经到了解天机的眉心……
“叮”
正当此时,那一线天的夹缝中,忽然从解天机的背后射出一剑,双剑相击,登时将鹿西翁的黑剑打偏寸许,同时解天机左右化掌,用力划出。又推出一道弯月似的掌力,径直轰在鹿西翁的左肩……
只听咔嚓一声,鹿西翁的左肩瞬间耷拉了下来,他却毫不在意,手腕用力一转,剑势丝毫不停,仍旧刺向解天机的咽喉。同时飞身踢出一脚,那落下的黑伞登时合毕,同时化作暗器向那夹缝中刺去。
“哈哈哈,鹿西翁,你还真是不自量力?”解天机狂笑两声,猛地向外拉拽,原本应该禁锢在夹缝石壁中的铁链瞬间被扯出,飞舞着向鹿西翁甩去。
同时忽然从那昏暗的夹缝中忽传来一道男子的声音,“不愧是鹿桃林三英中的老大,果然胆色过人,明知以一敌二没有胜算,仍然丝毫不惧!”
说话间,一个身披蓑衣的男子缓步从解天机的身后走了出来,那男子面如冠玉,眉如卧峰,嘴角翘起带着邪笑,神色中有一股说不出的阴柔,正是澜沧府第一高手——百里长卿。
“断南蛮海海域辽阔,武疆王府果然好本事,竟然能寻到这里。”
鹿西翁的视线在解天机与百里长卿之间来回扫视,面色上虽然波澜不惊,但是心中却泛起惊波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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