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剑在手,可是他们没有拔剑。
“我有话要说。”初新率先开口。
“我知道,因为我也有话要说。”元欢微笑着点了点头。
“这是老师的教导,看来你也一直记着。”初新道。
“出剑以前,先用言语扰乱对方的心智,压垮对手的士气。”元欢道。心战为,兵战为下,攻心之策若是利用得当,将化作现实的优势。
“我曾经很奇怪,精神真的有如此巨大的力量吗?”初新低头瞅了眼自己的剑,“精神可以经受住你我的剑击吗?”他自己顺着自己的话说下去:“不能,就算一个人的意志再坚强,身捅一个窟窿之后照样与寻常人没有任何区别。”
“是啊,”元欢也看着自己的佩剑说道,“但是精神力确实是剑客不可或缺的要素之一。没有坚定的信念和拔剑的勇气的话,没有出剑便已输了。”
“所以我一定会说些让你动摇的话,好增加我的胜算。”初新笑了,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因为这毕竟不是世人认定的正道。
“我明白。”
“你若是要出手,随时欢迎。”
“我不急,”元欢稍稍活络了手臂的筋骨,“因为我也有要说的话。或许待我们各自说完,失利的反而是你。”
初新稍许怔了怔,可又很快恢复镇定:“看来谁先说完想说的话变得很重要了。”
“看来是的。”
城郊的月光清冷而幽静,白昼虽越来越长,黄昏却被消磨得极快。夕阳无限好,然而总是留不住。
世间多少事如同绚烂的落日那般,璀璨而短暂。
一队人马趁着夜色悄悄地来到城郊边沿,人数众多,行军却齐整。洛阳是座安逸的城,人们在晚或是沉湎声色,或是坠入梦乡,没有谁注意到他们的到来,除了很不起眼的两个人——两个默默立在世界边陲的人。
“看,这大概是尔朱荣的军队。”元欢望着黑压压的士卒,微笑着告诉初新。
“是假尔朱荣的军队,还是真尔朱荣的军队?”初新侧过脸。他的脸一半在月光下,一半在阴影中。
“你说呢?你应该清楚,那个瘫痪的残废还在牢里面关押着。”元欢淡淡说道。
“也许他已经从牢里跑出来了,也许有人借天子的名头为他打开了牢房的门,助他半路拦截了他的军队。”初新的语调平常,像在讲一句闲话,可这句普普通通的闲话,却让元欢的脸色变得略微有些难看。他又一次体会到了微笑僵硬的滋味,很不舒服,像泡沫破碎,如鲸鱼搁浅。他还是要尝试着挽回局面的,所以他说:“没有旨谕,牢头不会私自放人,他们担不起这个罪责。”眼见初新不说话,元欢继续说道:“人这种东西是很可悲的。不承诺丰厚至极的报酬,没有多少人敢做风险过高的事情,他们就如同虫豸般庸碌卑琐,永远如此。”
“的确是的。”初新的回答让元欢松了口气,因为从他的回答中,元欢找不见丝毫贿赂牢头的迹象。
“所以他应该仍被关着,而且我打赌,他那间牢房一定没有人送饭,毕竟他是个下身瘫痪的人,牢房里肯定臭得要死。”与其说元欢在说出自己的推测,不如说他是在进一步确认真尔朱荣的下落。
他仍然感觉到了不安,那种立于危墙之侧,漂流于大海之●app下载地址xbzs●中的不安。
“我找到他时,那里确实臭气熏天。”初新的笑意变得狡黠,他相信自己的意思已经通过简短的话语传递给了元欢。
元欢的微笑消失了。
这恐怕是初新第一次见到不笑的元欢。元欢不笑时,样子比平常可怖得多。
“你带人劫狱了?”元欢的眉骨方有根青筋在跳动,他显然不相信初新会做出如此大胆的举动,可劫狱却又是此刻最有可能的答案。
“不,”初新回答道,“我只是提前找到了皇帝,向他陈说了利害,求他释放尔朱荣。”
只要天子准许,尔朱荣用什么样的姿势走出牢房都是可以的。
元欢默然。初新也不说话。
很久以后,元欢才说道:“我以为你绝不会做向元诩求情这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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