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双眼都圆睁着,瞳仁却往翻起,只余下白茫茫一片。他们的嘴张得很大,显然死前见到了令他们震惊的事物。初新的背凉透了,这两个人都变成了尸体意味着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人密切监视着,他甚至感觉身后的墙面长了一双窥伺的眼睛。
“六坛酒,我们一人一坛。”其中一个活人的高声呼喊,吸引了三叔和尔朱荣的注意,纷纷投来疑怪的目光。尔朱荣沉声道:“阁下抬着的人还能再喝酒吗?”
那人扔出了一袋钱:“不管他能不能喝酒,都请拿六坛酒来。”
袋子的式样与刚刚的仍然一模一样。
在座众人面面相觑,只有塌鼻梁三人和元瑾照吃照喝,全然不顾。
初新从柜台后跃起,拔剑架于来人的脖颈处,喝道:“给你这袋钱的人呢?”那人却毫无惧色,慢悠悠地回答:“这袋钱是我自己的。”
“胡说!这个袋子明明……”初新问不下去了,因为那人从怀里摸出了四五只一模一样的钱袋子,塌鼻梁朝门口瞅了眼,笑道:“就是这位伯伯给我的钱。”
塌鼻梁的年纪和四人相仿,却叫他“伯伯”,此刻在初新听来甚至诡异。
初新正欲撤剑,一股巨大的力量却从剑传来。四个人各伸出一只手,每只手各使两根指头,初新的“七月”竟被活生生地捏住了。
初新曾听过有绝世高手能用两根手指夹住任何武器,今日所见虽是四人合力,但他也暗暗佩服四人的指力和默契。
他们看着气定神闲,显然用力不多不少,分寸刚好,才能保持四个角的平衡。
“这柄剑十分眼熟。”一个人说。
“这柄剑杀人一定很快。”另一个人帮腔。
“这两个人似乎就是被快剑所杀。”第三个人接茬道。
“会不会就是这把剑杀的呢?”扔钱的人抛出了真正要害的问题。
初新冷冷道:“我从不杀人。”
两具尸体胸口的衣服被扯开了,锁骨下方各有一记菱形的伤疤。“寻常钢剑刃薄,伤口绝不是这样的,倒是你的那柄青铜剑,剑脊宽厚,正好对应这条疤痕。”
“四位可是荆守、**、狄布、田阿?”正当初新词穷时,三叔出言解围。
“天经地义、守正不阿?”初新惊呼。
“没错,他们号称‘天经地义、守正不阿’,说的话却是前后矛盾、错漏百出,能将黑白颠倒,据说是战国时名家的传人。”
“老头,你倒是识货。”一人说道。
“公孙龙便是我等师祖。”一人补充。
“他老人家最厉害的就是曾让一群士子接受了‘白马非马’的观点。”一人得意地昂起了头。
“可据我所知,名家自西汉武帝之后就再无踪迹,你们不过是四个招摇撞骗的市井流氓罢了。”三叔高声讥嘲道。
“老东西,你说什么?”有一人气愤地朝三叔骂道,他的手指在那一瞬间松了劲,平衡被打破,初新瞅准机会,迅速抽回了剑,“天经地义、守正不阿”的手指还被“七月”剑身处的纹路划伤。
“田阿,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其他三人齐声责备松劲的田阿。
三叔大笑,大胡子、公孙无忌与瘦高个儿跟着笑起来,就连最不苟言笑的尔朱荣与黑袍刀客也弯了弯嘴角。
四人灰溜溜地走过初新面前,坐在了李神轨身后。
除去还在李神轨对面的大胡子与公孙无忌,李神轨已被严严实实地包围了。
他居然仍趴在桌睡觉。
“天经地义、守正不阿”四人夹着两具尸体,仍能吃得津津有味,不得不承认他们有些本事。虽然这本事看起来不怎么优雅,却很受用。
也不知是他们不嫌脏不嫌臭不嫌晦气,还是他们本就是脏的臭的晦气的人?
李神轨嘴里突然嘟囔着“凤儿凤儿”,又像是醉语,又像是梦话。初新木然,他总算明白李神轨如斯痛饮的原因。
他没想到李神轨居然真的对胡太后动了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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