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新微笑着说:“一个胜利者如果不能亲眼目睹他胜利的全过程,一定会抱憾终生,所以我断定,‘公子’一定会来。”
秦五道:“你倒是很了解胜利者的想法。”
初新道:“每个人都难免有输和赢的时候,胜利者的滋味好受些,所以我记得比较牢。”
秦五道:“输不值得懊丧,赢也无须庆祝,对胜利的憧憬太过急切,痛苦就会前来造访。”
初新露出疑怪的神色:“想不到你也懂痛苦?我以为你是个没有情感的人。”
秦五缓缓拔出长剑,凝神道:“我和别人解释过很多遍,我并非没有情感,我只是不在乎。凡人的悲欢渺小可笑,毫无意义。”
初新显然不认同秦五说的话,反驳道:“恰恰相反,人的悲欢哀乐是最美好的东西,手握着这些记忆,人才能熬过一个又一个清苦寂寞的长夜。”
他也拔出了他的“七月”。
这是阿青送给他、他仍留在身的最后一样东西,由江南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寻常铸剑师按照古法铸造的青铜剑。
两剑相击。
初新注视着秦五,秦五也注视着初新。
“我很奇怪,你的剑招是不是只有刺?”
“你能接下我这一剑,我倒是并不感到奇怪。”
“我明白,因为你并不在乎。”
初新一边招架进攻,一边注意着周遭的情况,祈祷天子能够快些率部出现。他虽已撑过一个生死关口,可也接近崩溃的边缘。他害怕在无休止的煎熬下他会再一次彻底屈服。
人最可悲的不是失败,而是甘愿如烂泥般放弃。
有匹马自洛阳西门进入,飞奔而来,径直冲向粮仓,在离冲天的火光还有一个街区的距离时,敏勒住了马,她发现有一群人正在道路中央看着燃烧的粮仓。
“喂,你们待在这里做什么?快让开!”敏挥舞着马鞭朝地一甩,发出一记响亮的声响。
人群没有动静,就像一尊尊石俑,守卫着冰冷的皇陵。马儿躁动不安地踱步,敏不得已,一鞭子抽向了后排的人,带着点石成金的魔力,三四个人开了尊口,发出了疼痛的闷哼。
“原来你们不是石头!”敏生气地喊道。
队伍中忽然走出一个人,躬身问:“敏姑娘,你还记得我吗?”
敏定睛一看,才发现这个人正是帮助初新擒获千面人的宋云,惊喜道:“是你啊!快些跟我走,阿新遇到麻烦了!”
“来了!”宋云毫不迟疑地飞身马,身旁却有人发出刻意的咳嗽声。
“你忘记我们约定的事情了吗?”
敏顺着声音望去,瞧见了一对深陷的眼窝,长着这对眼窝的青年散发着睥睨天下的傲气,仿佛这个夜晚之中,他就是万事万物的主宰。
宋云大笑道:“我当然记得,不待他们拼个你死我活,我们就不要出手。”他策马后退了一段路程,抢过敏手中的马鞭,以一种吊诡的方式抽打在马身,马长嘶一声,向人群直直地冲来。
“拦住他们,都不要躲。”青年命令道。
“起!”宋云凛然长啸,马儿竟然一跃而起,跳过了众人的头顶。“好骑术!”敏称赞道。
望着扬长而去的宋云,青年的眼中虽然闪过一丝不快,还是很快将之隐去了。他沉声道:“小不忍则乱大谋,除残狼,杀郑俨,皆在今夜一役,我不希望再有人因一己之私而坏事。”
他是洛阳的王者,是北魏的王者,今晚,他要把祖先留给他的东西一样一样夺回来。他要证明给所有人看,他不是躲在母亲身后的可怜虫,不是空长十九岁的手足无措的婴孩。
证明有那么重要么,值得用鲜血去换取,用生命去捍卫?
初新和秦五的剑仍猛烈撞击着,秦五的每一刺都被初新硬生生挡开。初新很少主动进攻,而是极其耐心地寻找着破绽。防守耗费的体力比进攻少得多,他要面对的绝不止秦五一人,他必须留存实力。
可与此同时,他的希望也被一寸寸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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