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比确切的背叛更令人失望了。
他没有去看露白的眼睛,正如他确信露白也一定不敢看他的眼睛一样。
既然已无可挽回,又何必再彼此伤害?
“公子”却还未说够似的:“你不问问我为什么知道吗?”
初新笑了笑,道:“知道便知道了,我何必问?”
“公子”轻哼一声,初新忽然感觉这一声轻哼似曾相识,却又道不清源头和根据。
喘息声,野兽般的喘息声从两个不ChéngRén形的人身发出。仍何人,任何懂一些武术皮毛的人前,或许就能轻易击倒这两头受伤的“兽”,可在场诸人无一有胆。
他们敬畏地看着这场战斗,仿若瞻仰神明。
这两个人虽然都握着剑,可较量的方式已无所谓什么剑术,甚至已无所谓什么技法套路,只剩下本能。持剑,纵举,奔向对手,挺刺,两剑相交时,根据霎那的变化作出反应,调整剑路,防守或者进攻。
他们都濒临极限,谁的一口气松懈,谁就输了。
“嘶……咳咳……”如毒蛇吐信的声音又出现了,却没人分辨得出是那头野兽发出的。
雨终于落下了,很快就有倾盆之势。天河仿佛决堤,向人间倾倒着愤怒和怜悯,冲刷地的血迹。
两头野兽同时有了动作,他们的剑又一次撞击。
剑被震开,野兽有了肉搏的契机,掐住对方的手臂和脖子,用腿度量着平衡和对手的体力。
各自奋力的一脚,各自退后跌倒。
“公子”的狐妖面具淋着雨,像沾满泪水。传说狐妖会给人世间带来不幸,狐狸精会幻化成妙龄女子,凭借绝代芳华攫取灵魂,骗得凡人性命。
其实狐狸不过是狐狸,一种可爱而精怪的生物而已。
火已经被浇灭,世界又重归黑暗泥泞。
“公子”望着两头在雨中角力的野兽,直至再也看不见他们的身形,回过神来时,初新也已不在“公子”的视线之内。
莫名的惶恐蔓延在“公子”心头,伴随着这样的惶恐,有一股力量将她推离马背,扑在地,地是因雨水而潮湿结实的土壤。
密不透风的黑夜,微弱的光亮是从厚厚的云层中传来的,那光亮太细小了,让人怀疑天盖之的月亮缩成了一颗小星星。
只有闪电,短暂却绚烂,成为天地间最耀目的存在。
这一推一扑就如同闪电般快而有力。
局势又一次发生了变化。“七月”不知何时回到了初新手中,架在了“公子”的脖子处。
初新沉声道:“命令他们撤退。”
“公子”笑出了声:“那你就先用剑抹我的脖子。”
初新像遭到了愚弄,愤怒地吼道:“别以为我不会杀人!”
“公子”的嘴角仍弯着,洋溢着自信,仿佛自己绝不会输:“请动手吧。”
初新没辙了,他不明白“公子”为什么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他与“公子”靠得很近,黑暗中传来了“扑通扑通”的心跳声,那心跳声他曾在三叔的庄园中听过,只隔了一扇门而已。
他好像明白了很多事情,眼前一黑,竟险些拿不住剑。
天子的援军到了。
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应该来时,他们没有出现;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不会再来时,他们却到了。敏这才发现,刚刚自己遇到的人马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整个粮仓被围成了个铁桶,里三层外三层,密密麻麻。
初新听到了“公子”的轻叹:“到底还是将我视作一颗棋子啊……”那声音褪去了尖锐,褪去了自信和张扬,完完全全成了初新熟悉的温柔模样。
雨还在下,“公子”的黑色长袍湿透了,显得“公子”的身形瘦而小。初新想问一句“为什么”,终于还是没有问出口。就算曾经一同在屋顶望过月亮,就算朝夕相伴了七天,他们终究是陌路人,谁也不了解谁,谁也不懂彼此的过往有那些欢乐和痛苦。
喊杀声又起,盖过了两头野兽的厮打动静。初新的手松了,他轻声说道:“你走吧,趁乱,赶紧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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