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新看着天子,一字字道:“我在太庙见到你那双眼睛时便已猜到,其他人的目光要么满是笑意,要么充满惊惧,只有你,在刻意隐藏。”
“隐藏?”
“隐藏你所有的愤怒和无奈,努力让你自己看起来像是一个木偶,一个傀儡。”
“是啊,你说得对,可我又何尝不是一个木偶,一个傀儡呢?”天子重重地叹了口气,压在他心头的东西太多,他甚至连呼吸都难以畅快通顺。
压着的东西是什么?是他那荒淫无度、不肯放权的母亲,还是他手中走着下坡路的国家?
他原本应该是个十九岁的无忧少年,本应是睥睨天下、意气风发的弱冠天子。
现在,他只是个木偶,是个傀儡。
“你喝过酒吗?”初新忽然忘记了“陛下”的敬称,唐突地问道。
“没有,从没有。”天子摇摇头。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们或许可以喝一杯。”
“你若是要喝酒,我随时可以叫人去拿,拿最好的酒,你在天下任何一个地方都找不见的好酒。”
“你可知,我喝酒从不挑酒,只挑喝酒的人?”
天子的脸,居然滑下了两道眼泪。
有谁见过天子哭泣?有谁相信,天子会为了区区几句话而哭泣?初新也不禁为之动容。
但他之后说的第一句话是:“在喝酒之前,你必须死。”
死有何难?古往今来无人不死,就算是传说中活了八百年的彭祖也终究不能永生。比死难得多的,是好好地活着,活得有价值,有意义。
生命的真谛在于价值与意义,这是被很多人接受的观点,当然也有例外。
“公子”就是例外者之一。
他认为生命是荒谬的,存在是一件可笑的事情。
残狼的总部并不难找,位于邙山的一处洞穴,通向洞穴的路比去三叔的庄园那条好走得多。“公子”正在一张披着虎皮的石凳静坐,他的眼睛是闭着的,青铜面具在火光的跃动下显得阴森可怖。
有人来了,“公子”眼皮都没抬一下,却似知道。
来的人正是初新。
“这么快就办妥了?”“公子”尖细的声音让初新很不舒服,他“嗯”了一声,表示肯定,环顾四周,黑暗的洞穴空空荡荡,只有他们两个人。
“为什么皇宫里没有消息?”
“天子暴毙这样的大事情,自然需要时间去处理。”
“你说得对,皇宫越是安静,越能说明你的刺杀成功了。”“公子”右手托腮,左手一招,洞穴中一处石壁的火把被燃点,仿佛“公子”的手带有引火的魔力。
石壁中有两条通道,不知蜿蜒向何处。
如果初新见得到面具下的“公子”,他会看见“公子”脸正挂着一抹残的笑意。
“这是何意?晴在哪里?”初新沉声道。
“晴在左边的通道底,那里有三间小石室,她就在中间那间。”
初新想走过去,却被一种莫名的力量阻止了,他心里发虚,一个奇怪的念头催使他问道:“那右边这条通道又是做什么的?”
“公子”大乐,解释道:“你真是个有趣的人,我来告诉你吧,右边的通道底也有三间小石室,中间那间也关着一位美人。”
他用讥诮的声调问:“你猜猜是谁?”
初新勃然而怒,直奔“公子”而去,他怨恨被玩弄,更怨恨面前这个戴着面具装神弄鬼的人。他手中没有剑,但他的怒火已赋予了他凌厉的剑意。
“公子”不动,眼皮仍没有抬一下。
世间万物似乎都无法令他挂怀。
初新的脚步停住了,就停在离“公子”坐着的石凳三丈远处,他遏止住了心中的火,恨恨道:“你为什么要不停与我为难?”
“我说了,你是个很有趣的人,我很久没有找见你这样有趣的人了,我只想你陪我多玩玩,”“公子”换了个坐姿,微微睁开眼睛道,“如果你没有问题了,那容我问问你,你为什么不攻过来?”
“我没有把握,一成都没有。”初新坦白道。
洛阳春风客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百发小说网http://www.baifabohui.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