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满布条的人说不出话了。
睚眦的嘴和牙都刻好了,剑柄的雏形已显现,龙吞口处有一道凹槽,那里便是安放剑身的位置,可鲁胜班却装填进一段长不过一尺的木片,削尖以后,用手指探了探锋利程度。
手指被扎出了血,这让鲁胜班很满意,他将这把木制的短剑收进了木制的剑鞘。
“如果向阳子来了,我就用这把剑杀了他。”
“木剑?”
鲁胜班转过身,就看见缠满布条的脸上唯一露出的眼睛里藏满的疑惑。
“你可知道我是谁?”鲁胜班的表情因为某些情绪变得扭曲,他仍然弯着腰,仰着脑袋在说话,没等缠满布条的人反应过来,他又自说自话道:“我就是那个刺瞎了向阳子双眼的人。”
他开始握着剑鞘手舞足蹈,样子很像三苗之地祈求神祗的巫觋,和拿桃木剑驱邪的道士也有几分相仿,剑挥动得很慢,甚至有些僵硬,就像鲁胜班因为时光的摧残弯成数截的躯干一样。
“你疯了。”
鲁胜班似已听不到,口中念念有词,就好像他真的在施咒。
那古怪的咒语似乎也在说他会用这把木剑夺走向阳子的生命。
缠满布条的人叹了口气,叹息声或许没有透过麻布传递到鲁胜班耳中,或许他听到了,却已麻木。
在精神的重压下,人终有崩溃的一刻。
即使不间断地切削着木头,即使用工作的方式分散对恐惧的注意力,鲁胜班还是没有逃脱命运的惩罚。犯下的错误是罪恶的种子,不仅会引起他人的敌视,还会遭受自己内心越来越深重的谴责。
缠满布条的人缓缓走出了屋子,屋外有阳光,不算太刺眼,却让他有些睁不开双目。
满城都是他的敌人,他不得不蒙起脸。
他就是被认为是残狼首领的初新,从滔滔的洛河水中逃出生天的初新。
他是生在江南泽国的孩子,拥有上天赋予的良好水性,寻常的河流困不住他。
可他还是有种在茫茫大海中不断下沉的感觉,尤其在他回忆起戴斗笠的赶车人说的话时。人们并不在乎初新是否真的是残狼的首领,人们在乎的是初新作为残狼的首领能给他们带去什么好处。
有的人想杀了他,这样可以快速在江湖中成名,甚至能藉此于朝堂中混碗饭吃,有的人想活捉他,想依靠他统领天下最可怕的刺客组织,难度虽大,但毫无疑问,任何拥有残狼力量的人都能一跃成为中原举足轻重的枭雄。
这就是世人眼中,初新能带来的好处。
多数世人要的不是真相,而是好处。
初新本不想再回洛阳,可他还有一些事没有做完,比如和敏道声别,将晴送回三叔的庄园,把关于假币源头不多的线索和自己身处嫌疑之地的情况告诉三叔。
用布条缠起“七月”的剑身时,初新记起被死亡威胁着的鲁胜班,心里有些愧疚,想来看看他有没有离开洛城,却目睹了他疯疯癫癫的模样。
再待在鲁胜班密不透风的的屋子里,初新会不会也被折磨得发疯?
他没有顺着这个问题想下去,因为他看到不远处的巷弄里有个瘦弱的男孩正受着欺侮,一名身材高大的汉子揪住男孩的头发,将他狠狠地摔在了墙根处。
初新身形闪动,已经拦在了汉子跟前。
汉子比初新估计的还要高,还要健壮,他完全是俯视着初新的头顶说话的:“不要搅扰大爷的兴致。”
“欺负一个孩子也算你的兴致?”
“他想偷我的东西,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歪念头,长大怎么得了?我是在教育他,教育他就是本大爷的兴致。”大汉说着抓住初新身上的布,想把初新拉扯开,初新左手持剑,用裹着布条的剑柄点了点大汉的手背,示意让他不要妄动。
“你已算是教训过他了,就不要再动手了。”
大汉本不想与这满脸裹着布条的怪人纠缠,可初新的态度惹他厌烦,他索性一拳朝初新的面门打去。
他始终坚信他的拳头要比他的话语有说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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