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亮了。
初新醒来时,发现自己又失去了一段记忆,身上没有一点儿衣物,不在身上的衣物又全是呕吐过的痕迹,大概可以作为他喝醉的铁证。
他仔细回溯了关于昨晚的印象,的确终止于一杯酒。
“怎么又喝醉了?”这声嘀咕之后,他想起自己的剑已经被拿走了,或许这可以成为他喝酒的理由。
床头有一身干净的衣服,初新没有立刻换上,而是先环视了一圈房间。他认出这是一家酒馆的客房,因为桌上有一碗花瓣。敏喜欢在自家客房里放上一碗新鲜的花瓣,用以增添香味。
一家酒馆有这么好的生意,可能并不只靠她的美貌。
昨天种种闪烁在初新的心头,他想起被锁上镣铐的千面人,远行的宋云,出现在千面人住所的女人,还有不知道为何冒出来的元瑾。
同样回想起的还有萦绕着女人的香味,她柔荑般的手,牵着自己时软与嫩的起伏。
谁帮自己脱的衣服?
这个问题的想象空间很大,初新不觉有些飘飘然。
脱衣服干嘛?
脱衣服的人又去了哪儿?
他还能见到那个人吗?
粉红色的幻想,又成了灰白的思索。
穿戴整齐的初新,扶着疼痛的脑袋,摇摇晃晃地走下楼,来到敏站着的柜台前。
还没等他开口询问,敏已经先发制人:“哟,您醒了吗,大情圣?”
初新盯着敏的冷脸,分明看到了笑意。
硬憋住的笑意。
他意识到自己喝醉之后大概又说了不怎么聪明的话,做了可能不该做的事。
带着迟疑,初新还是问敏。
敏用手指戳了戳初新的双颊,痛与热蔓延开来。
“是不是很痛?”
初新只有点点头,看来有人曾在他脸上重重地扇过耳光。
还不止扇了一记。
“知道是谁打的吗?”
初新又只能摇摇头。
“知道你为什么被打吗?”
初新揉了揉自己的脸,悻悻地说:“喝醉了呗。”
敏忽然咯咯笑起来,引得酒客又纷纷向初新投来羡慕的眼光,烤得他本来就红肿的脸又有些发烫。
初新不耐烦了,催促敏说出原委,敏示意让他附耳过去,小声说了一阵。
听完这一阵的初新脸不红了,变得青一块儿白一块儿,红却全挂在了他的耳朵上。
“我真这么说了?”沉默之后,初新这么问敏。
敏在点头。
“她真的哭了?”初新又抛出了一个疑问。
敏依然在点头。
敏点头的幅度很大,还配合着眨了眨同样很大的眼睛,像是有意在看初新的笑话。
“我的衣服也都是她帮我脱掉的?”
敏捧起了账本,边翻边回答:“反正不是我帮你脱的。”
这无异于说“是她”。
初新摸着鼻子,若有所思。
他突然朝楼上走去。
敏叫住他:“你去干嘛?”
初新没有回头,悠悠道:“洗衣服。”
铜驼街,永宁寺。
人声鼎沸,经颂不绝。
初新站在寺门口,面朝着太阳。
他的腰上插着一把菜刀,刚刚从一家酒馆的厨房顺来的菜刀。插的方式和千年后东瀛忍者的肋差有些相似,拔的方式也相仿。
不同的是,肋差锋利且窄,菜刀钝而宽。
也不知道为什么,初新一眼就相中了这把菜刀。他的剑不在身边,但谁也说不出他为什么会用一把菜刀替代。
他自己也不明白,甚至顾不上去想。
初新唯一在推敲的事情,是如何弥补昨天自己说出的醉语。
在完全没有意识的状态下,他居然说要娶她。
他们不过认识了几天而已,他一点儿都不了解她,她同样也不了解他,他们的命运不过短暂交汇在了一起。
他连她的名字都没有问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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