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面做出了这样的推测,常不易向神兵匠人李不器问道:“看得出,您的那位弟子让您很满意。这么说起来,你不是早就已经有了上佳的衣钵传人了吗?现如今,怎么又说要收我做您的徒弟,传承您的衣钵呢?”
“唉”,听了他这种说法,李不器又叹了口气说道:“傻孩子。如果我门下仍有这名弟子在,我又怎么会再收徒呢?”
“也是哦。这么说,您的那位弟子后来出事了?是他后来觉得自己翅膀硬了,自立门户了吗?”怕刺激到李不器,常不易小心翼翼地探听道。
尽管他已经很小心了,但李不器的情绪还是因记忆的大门被打开,而再次激动了起来。
他的眼睛再次湿润,脸上也重新浮现出痛苦的表情。
他的手紧紧地握住木轮椅的扶手,说道:“如果是那样,我反倒不会每次提到他都这般伤心了。因为,若是他自立门户的话,我至少还能常常听到事业有成的消息。还能有事没事地去看上他两眼,即便他不再认我这个师父。可恼的是,事情并非是那样。他,他,死了。”
剧情并没有按照自己推测的那样发展下去。这一点,有点出乎常不易的意料。
他不禁有些错愕地了。
他想了想,忽然明白老人为什么一提到他的那名弟子,就会十分痛苦了。那是因为他死了,永远地离开他了。
他可以想象,当老人失去自己用了十年心血苦心栽培的弟子后,心情该是多么的沉痛。
对这件令老人痛苦不堪的往事,他一定是不愿意再提的。可今天,却因为要收他为徒而旧事重提,内心再度体验了一次由此带来的痛苦。
想到这一点,常不易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眼前这位老人。忙安慰他说:“前辈,逝者已矣,您不要再为之伤心了。还有,既然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要不咱们别再提了吧。”
“不,不,要提。这件事要提。因为,它与我收不收你为徒,以及你拜不拜我为师有莫大的关系。”李不器摇了摇头,说了句令常不易感到很是不解的话。
“有莫大的关系?这样啊,那请您继续说一说这位前辈的事吧。”
那人是李不器六十一岁时收的徒弟,以他现在九十三岁的年纪推断,此事已经过去三十二个年头了。也就是说,那人若活到现在,也已经是四十七岁的中年人了。是以,常不易在说话时,特意尊称他一声前辈。
老人似乎对他尊称魏天亮的这一声“前辈”甚为满意,他冲常不易赞许地点了点头说:“不错,若是他活到现在,也的确够资格受你尊称一声前辈了。而且,若是他健在的话,说不定就能够代替我收你为徒了。唉,我怎么糊涂了。若是他健在的话,我也不至于心灰意冷,日日借酒浇愁,致使双手废掉,从而提早由崇武神兵坊退休啊。如果没有退休,我又怎会离开京师,浪迹天涯,流落至此啊。”
说到此处,他沉默了一下,大概是在回味这些年来的流浪生活吧。
接着,他看着常不易,提振了一下精神说:“人老了,说话难免有些颠三倒四的。你莫见笑。咱们刚刚说到,他的事与咱们两人能否成为师徒有莫大的关系。那接下来,咱们便继续就这一点说开了去吧。”
说到这里,李不器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等待常不易的回应。
“嗯!您请说。”
常不易忙点点头,表示自己愿意听下去。
李不器便继续说道:“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他是给人害死的。而害死他的那个人就是他昔日的主人横王。我清楚地记得,就在他成为神兵匠人的第二年的年底。京师正是天寒地冻的时候。我因为天冷,和几个匠人围在火炉旁烤火,闲聊。就在我们几人聊得正欢之际,钱有义将军突然带着几名家丁来到神兵坊,叫我跟他去横王府一趟。
他没有说叫我去干什么。看他铁青着脸,表情严肃,我也没敢问。便跟着他去了横王府。一路上,对于东家为什么要带我去横王府,以及为什么他的脸色那样难看,我做了种种猜测。可是,任凭我想破脑袋也没有想到的是,他叫我去横王府竟然是去领我爱徒魏天亮的尸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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