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不要被眼前的美好吞噬 (2-1)

人们陆续来到一楼饭厅，食物摆放在了大大小小的圆桌上，简单处理一下就散发出了很棒的味道。或许是太饿了，又或者是重新找回了失去已久的安心与秩序，大家表现的都很开心。他们攀谈着，诉说着，谈话的内容并不乐观，却也不至于绝望。

这场灾难仿佛让所有幸存者都成为了信徒，纷纷朝着想象中那个可以拯救他们于水火的存在祈祷。

“也不知道这种生活要持续多久…”

“我当初就该跟着大家一起离开的。”

“请问，这份餐点是谁的？没人的话可以分给我一点吗？”

“抱怨可没用，不如想些实际的事情吧。”

“啊，你这里有一份多的餐具，可以借给我一下吗？”

“昨天的事情很抱歉，我…”

“……”

“…”

“…………”

这种有些嘈杂的嗡嗡声在余无听起来并不刺耳，站在圈子外的不死人看着他们的互动，心里生出了种种感想，似乎有些美好。他有简易元素汤，不太需要吃饭，只是象征性了咬了几口，就把食物都给了一个看起来很馋的小男孩。

后者起初还有些胆怯，在老猎人的鼓励下把食物给端走了。走到一半像是想起些什么，转过身来对余无说了声谢谢。

声音不算响亮，嘈杂的聊天声却忽然停了下来。余无有些讶异，抬头看了一眼，那些老的少的又继续开始说起了话。

不过，这次的话题好像更为乐观了。

美好…吗？

老猎人本来喝着汤，看到这一幕后放下了手中的碗，推着轮椅来到余无身边，说道：“明天我会组织人手探索一些城区，记忆中还是有几处地方该有足够的食物才对。”

“没问题吗，你们？我其实可以…”

老猎人拉了一下三角帽，余无看不见他的表情。前者说道：“很有满足感吧？将食物放进别人的餐盘里。”话锋一转，“…怎么说我也是个猎人，有憩林在身边的话，不遇到大股敌人都不会有问题的。况且…生存本来就是一件独立的事情，真正能依靠的也永远只有自己。”

语气幽幽，想必并非只是闲聊那么简单。

老猎人看着人群，继续说道：“你能够帮助他们，他们却不能依赖你。而且…我也不想你帮助他们太多。”

“噢，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一个老人。这只是我用人生总结出来的一点点经验罢了。”

“付出是一件会成瘾的事情，越付出，就越想付出，这一点是人性。因为在内心深处你在渴望他们会报答你。情感的价值是无法用金钱来衡量的，那是骑士的悲歌，是吟游诗人的咏叹调，是殉道者的高尚。但是，你必须记住，得到也是一件会成瘾的事情，只会越索取越多，特别是没有牺牲的获取，这也是人性。”

“付出和得到看似是相反的两件事情，实际上却分别是独木上的两端，人，就站在上面。左右都是万丈深渊，动辄就会坠入欲望的漩涡里，或者说，是人性的深渊里。

所以，人类需要劳动，需要工作，付出与得到之间需要取得平衡。”老猎人用一根手指撑起了轮转手枪。这是一件极需要技巧的时候，它需要你足够熟悉物件，更需要找到那个平衡点。

忽然，轮转手枪在指尖摇摇而坠，老猎人的声音继续说道：“失衡，就会倾覆。”

枪支掉在了汤至的腿上。

“互相帮助是良性的，割裂的付出与得到是恶性的。”老猎人再次将轮转手枪支起，“越是付出，你越会在乎付出的对象，越会觉得肩膀上的责任重大，唯恐有一点闪失。他们越是得到，就越会索求。一开始只是想要获得生命的保证，接下来是食物，温暖，舒适，甚至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细节。”

“你们终究会被这段关系给吞噬的，如果继续下去的话。”

“或许你会被「责任」压垮，或许他们会因为不被满足而心生怨恨。”

老猎人拆出了弹巢，将枪给肢彻底解掉，他取出了油和布开始擦拭、保养起来，随手取出一枚银血子弹交到余无手中，这样结语道：“不要被眼前的美好吞噬了，余无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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